第一次“直播”带来的冲击,如同在张天豪本就焦灼的内心投下了一颗炽热的炭火。暴怒之后,是更长久的、冰冷刺骨的煎熬。林薇薇那卑微奉茶的画面和声音,在他脑中反复回放,每一次都像钝刀切割着他的神经。屈辱感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骄傲,而另一种更为深沉的情绪——愧疚——也在阴影中悄然滋生。
密室的屏蔽门开启,林振海走了进来。老人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忧虑,但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期望:“天豪,薇薇她……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联盟有没有提出进一步的条件?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正式谈判,商讨后续……”
“后续?”张天豪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前日的狰狞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郁,“林叔,谈判已经开始了。我们用薇薇,换来了暂时的停火和一丝喘息。后续……”他苦笑一声,声音干涩,“要看林烬到底想做什么。”
他调出之前“直播”录下的片段,定格在林薇薇双手捧杯、眼神低顺的画面上,但没有像上次那样激动地展示,只是颓然地看着。
“你看她,”张天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她在害怕,在强装镇定……这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没能力保护她,反而……反而亲手把她送到了那个魔鬼面前。”
林振海看着张天豪眼中真实的痛苦和愧疚,心中一软,原本因女儿遭遇而生的怨气也消散了些许。他叹了口气,走到张天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天豪,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我们都低估了那个林烬,也高估了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稳住局面,尽快让薇薇脱离苦海。”
“脱离苦海?”张天豪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无力,“林叔,你觉得林烬会轻易放人吗?他这是在报复,是在羞辱我!薇薇……她现在就是悬在我头顶的刀,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的失败和无能!”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上青筋暴起:“我恨!我恨林烬!但我更恨我自己!”
“天豪,冷静点!”林振海按住他颤抖的肩膀,“自责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薇薇还在那边,她需要我们的智慧,而不是崩溃。我们必须利用好她为我们争取到的这个‘窗口期’,尽快恢复元气,找到林烬的弱点。”
张天豪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林振海,眼中重新凝聚起一丝决绝:“您说得对,林叔。‘蛰伏者’已经启动,虽然进展缓慢。‘父亲’那边我也再次联系了,请求更明确的支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屏幕上林薇薇的脸上,声音低沉,“薇薇……委屈她了。但她的付出不会白费。等我们准备好,我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地回来,弥补她所受的一切。”
这番话,半是真心,半是自我说服与对林振海的安抚。张天豪心中的愧疚和屈辱是真实的,但他也确实将林薇薇的处境视为了一种可以利用的“筹码”和刺激自己的动力。只是此刻,对未婚妻的愧疚和占有欲,暂时压过了更深层的、冰冷的算计。
林振海看着张天豪似乎重新振作起来,心中稍安,但忧虑并未减少。他知道前路艰难,但此刻,除了相信和支持张天豪,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
“晨曦号”上,林薇薇的生活依旧在枯燥与压抑中循环。那次的“侍茶”经历像一场短暂的噩梦,之后并未再发生。她依旧每天穿着灰色工作服,推着清洁车,在A1区和其他指定区域沉默地劳作。
只是,她偶尔会被安排去清洁那间“档案预处理室”,或者去更换A1区某个休息室的饮用水和消耗品。这些工作似乎并无规律,但她逐渐注意到,每当她需要进入A1区核心附近,或者接触可能与林烬相关的区域时,严管事的指令总会格外简洁,而周围的守卫似乎也会提前得到通知,对她的出现视若无睹。
她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固定的轨道上运行,偶尔被注入一段特殊的指令,完成某个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任务。
这一天,她接到指令,去更换林烬办公舱室外那条走廊尽头、一个装饰性盆栽的营养液。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蕨类植物,被种植在一个白色的小型生态箱里。
当她蹲下身,小心地打开生态箱的盖子,准备取出旧的营养液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在生态箱侧壁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似乎有一个米粒大小、颜色与箱体完全一致的凸起物。
她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几天前在备用休息室擦拭桌面时看到的类似凹陷,以及那次突兀的“侍茶”召唤……一些模糊的、令人不安的联想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东西……是什么?是某种传感器?还是……摄像头?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但随即又感到一丝荒谬。林烬如果想监控她,何必用如此隐蔽的方式?在这艘战舰上,她的一举一动恐怕本就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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