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三号宿舍楼的每一个角落。白日的喧嚣与血腥仿佛被这无边的黑暗吸收、沉淀,只剩下门外丧尸永不停歇的抓挠嘶吼,以及楼内幸存者们压抑的呼吸与辗转反侧的声音。
新的规则如同冰冷的铁箍,束缚着所有人的行为,却也带来了一种扭曲的安定。贡献点的记录开始运作,王浩拿着炭笔和小本子,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每个人参与守卫、清理、加固的工作时长。食物和饮水按照既定的份额分发,虽然依旧少得可怜,但至少避免了最直接的争夺。陈锋组织的战斗训练也在磕磕绊绊中进行,张震、李斌等人拿着砍刀,笨拙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汗水混合着尚未洗净的血污,从他们年轻却已刻满疲惫的脸上滑落。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林烬靠坐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拐角,这里是视野的制高点,既能俯瞰大半个一楼大厅的动静,又能兼顾上下通道。他没有睡,也不需要睡。贴身的温玉持续散发着温和的能量,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精神,让他保持着远超常人的警觉。他的耳朵捕捉着楼内的一切细微声响——角落里压抑的啜泣,睡梦中惊恐的呓语,以及……某些刻意压低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交谈。
“……双份配给?哼,他们倒是威风了,我们累死累活守一天,就这点东西?”
“小声点!别被他听见!”
“听见怎么了?要不是我们守着这破楼,他们能安稳睡觉?凭什么……”
“那个新来的小子,看到没?胳膊都快烂了,还浪费粮食和药……”
“……我听说,食堂那边人不少,说不定……”
声音断断续续,来自大厅不同的角落,带着不满、嫉妒和对现有资源分配的质疑。林烬闭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真的睡着了。但他握着唐刀刀柄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许。他知道,规则的建立绝非一蹴而就,人心的贪婪与怯懦,需要更长时间、甚至更残酷的手段来打磨。
他的思绪飘向了天台上的观察。白天,他再次确认了食堂方向有组织的幸存者活动,甚至隐约看到了对方设置的简易路障和观察哨。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双方都在沉默中对峙、观察。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也可能是一个机会,但在自身内部尚未稳固之前,任何接触都充满风险。
此外,他还注意到校园里的丧尸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不是指速度,而是一种……趋向性。它们似乎对声音和光线的反应更加敏锐,甚至开始出现小规模的、有目的的聚集,而不是完全漫无目的地游荡。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丧尸抓挠的异响,从一楼某个角落传来。
林烬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睁开,锐利如鹰。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将呼吸调整得更加绵长,全身的肌肉却已悄然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声音的来源,是那个存放着部分备用物资(主要是从超市带回、未来得及全部分发的少量罐头和瓶装水)的小储藏室附近。负责看守那里的是两个被王浩记录为“表现尚可”的男生。
异响再次传来,是门轴极其轻微的转动声,以及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有人想偷东西。
林烬缓缓站起身,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沿着楼梯悄无声息地向下移动。
大厅里,大部分人都蜷缩在各自的位置沉睡,只有负责守夜的张震抱着砍刀,靠在大门附近,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摇曳的应急灯光线昏暗,将物体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储藏室门口,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试图用一根细铁丝撬动那把老旧的挂锁。另一个黑影则紧张地蹲在旁边望风,不断看向大厅里沉睡的人群和打瞌睡的张震。
眼看锁舌就要被撬开,望风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楼梯方向——那里空无一人。但他心中的不安却骤然加剧,下意识地拉了拉同伴的衣服。
“快……快点儿……”
“别催!马上就好……”
就在撬锁者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锁扣即将弹开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人身后。
“需要帮忙吗?”
林烬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道惊雷,在两人耳边炸响!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撬锁者手一抖,铁丝“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望风者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惊恐地看着如同凭空出现的林烬。
“烬……烬哥……我们……我们就是看看……门锁好像坏了……”撬锁者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烬没有理会他的辩解,目光落在掉落的铁丝和那把被撬动过的锁上,眼神冰冷如刀。“我记得规矩说得很清楚,私藏物资,什么下场?”
“没有!我们没有私藏!就是看看……”瘫坐在地的望风者带着哭腔喊道,试图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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