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页结案报告在指尖翻过,带着油墨特有的微涩气息。
司南月合上文件夹,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响,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窗外,暮色四合,白日里慷慨的阳光早已消失无踪,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她走到窗边,指尖搭在冰凉的玻璃上。远处的城市天际线在昏暗中模糊成一片起伏的剪影,霓虹尚未完全亮起,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厚重的云幕下显得格外微弱。风渐起,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纸屑,打着旋儿撞在楼下特调处大厅的玻璃门上,发出“哐啷”的闷响。
紧接着,第一滴巨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绽开一朵浑浊的水花,发出清晰的“啪嗒”声。随即,仿佛天河决堤,亿万颗冰冷的雨珠倾泻而下,瞬间将世界淹没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连绵不绝的轰鸣里。雨幕厚重得如同实质的灰色帘布,将视野完全隔绝,只能看到近处路灯昏黄的光晕在雨水中晕染开,扭曲晃动。街道瞬间变成奔涌的浑浊河流,水面反射着破碎的光点,又被更大的雨滴砸得粉碎。
司南月微微蹙眉。这雨势来得又急又猛,比她预想中快了许多。她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隔着衣物,那枚温润微凉的鳞形吊坠静静贴伏着,一丝极淡却坚韧的紫金暖流从中渗出,无声地熨帖着她的灵台,驱散了窗外风雨带来的湿冷不适感。麒麟本源在暖流的安抚下,发出慵懒的轻鸣。
她拿起椅背上搭着的深灰色风衣,利落地穿上,拎起随身的小包,推门走出办公室。特调处大厅里只剩下寥寥几人,大多在加班,键盘声和低语声被窗外震天的雨声盖过。她穿过空旷的大厅,走向门口。
刚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裹挟着冰冷水汽的狂风便迎面扑来,吹得她风衣下摆猎猎作响,几缕垂落的发丝瞬间被打湿,黏在脸颊上。密集的雨点砸在门口的雨棚上,发出爆豆般的巨响,汇聚成的水流沿着棚檐哗哗地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晃动的水帘。停车场的车辆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路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泛着浑浊的泡沫。
司南月站在雨棚边缘,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雨幕,正盘算着是退回大厅等待雨势稍缓,还是直接冲进停车场——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撕裂雨幕的黑色礁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是叶星阑。
他不知何时也下了班,此刻就站在她一步之外。纯黑色的制服外套被风扬起一角,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他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纯黑色长柄伞,伞骨粗壮,伞面厚重,带着一种冷硬而可靠的气质。
他没有任何开场白,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手臂沉稳地一抬,手腕微动,“唰”的一声,那把大黑伞如同垂首的枭鸟羽翼,在他头顶上方猛地撑开,瞬间隔绝了喧嚣的雨声和飞溅的水沫。
下一秒,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向前迈了半步。高大的身影微微一侧,伞面也随之倾斜,将司南月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纳入了那片干燥而安稳的黑色穹顶之下。
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雨点疯狂地砸在伞面上,发出密集如擂鼓的轰鸣。伞外是混沌喧嚣的水世界,伞下却是一个骤然安静下来的、带着微妙温度与气息的狭小空间。
司南月微微一怔。鼻尖瞬间萦绕上一种混合的气息——清冽的雨水湿气,他制服上极淡的、如同冷松针叶般的洗涤剂味道,还有一丝若有似无、属于他本身的、如同被阳光晒过的岩石般干燥沉稳的气息。以及,透过心口的吊坠,那缕因靠近他而变得更加活跃温暖的紫金之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无声地弥散开来,让她紧绷的肩线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雨很大。”叶星阑低沉的声音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响起,被密集的雨声包裹着,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的目光平视着前方翻腾的雨幕,侧脸的线条在伞下昏黄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冷硬分明,如同刀削斧凿的雕塑。
“嗯。”司南月轻声应道。她能清晰地看到伞面边缘汇聚成流的水线,如同小瀑布般哗哗落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肩膀——那把宽大的伞面,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她头顶,几乎将她完全护住,而靠近他那一边的伞沿,却明显向外倾斜着。
冰冷的雨水,正毫不留情地泼打在他撑伞的右肩上!深黑色的制服外套在雨水的浸润下,颜色变得更深沉,肩线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迹,并且还在不断扩大。布料紧紧贴在他结实的手臂和肩膀上,勾勒出紧绷而流畅的肌肉线条。几颗豆大的雨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同样被雨水打湿的制服前襟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温热的泉水,猝不及防地涌上司南月的心头。酸酸涩涩,却又带着熨帖的暖意。麒麟本源在那紫金暖流的包裹下,发出满足的轻吟。她看着那片不断扩大的深色水痕,看着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滴落,一种冲动超越了理智的藩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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