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总部顶层,最高指挥官办公室。
时间早已滑过午夜零点,沉入城市最寂静的渊薮。巨大的单向落地窗外,是沉睡的都市画卷。无数灯火如同被随意抛洒的星辰碎钻,在无边的墨色绒布上明明灭灭,勾勒出钢铁森林沉默的轮廓。
更远处,蜿蜒的河流反射着稀薄的天光,像一条凝固的、暗沉的银带。没有喧嚣的车流,没有鼎沸的人声,只有城市深处传来的、被距离和玻璃过滤得极其微弱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时悠长的鼻息。
办公室内,却亮着一盏孤灯。
冷白色的光源从天花板角落的嵌入式射灯倾泻而下,精准地笼罩着宽大的黑色实木办公桌,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地板边缘戛然而止,将周围的空间沉入更深的阴影里。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特有的干燥油墨味、电子设备散热孔溢出的微弱焦糊气息,以及一种属于绝对权力与高强度压力交织的、沉甸甸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维持着恒温恒湿的、几不可闻的送风声,如同背景的白噪音。
叶星阑坐在宽大的黑色高背椅中,背脊依旧挺直,如同永不疲倦的标枪。他面前的桌面上,摊开着厚厚一叠关于“幽灵”案后续清剿行动和跨国走私网络分析的加密报告。幽蓝的光屏悬浮在侧上方,复杂的数据流无声淌过。他一手支着额头,修长的手指深深插入浓密的黑发中,另一只手握着冰冷的金属钢笔,笔尖悬停在摊开的纸质文件某一行字句上方,久久未曾落下。
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绷得极紧,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方投下浓重的阴影。长时间的凝神和决策带来的巨大精神负荷,如同无形的枷锁,沉沉压在他的太阳穴和额角,带来一阵阵沉闷的、如同被重物反复敲击般的钝痛。他搁在文件上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办公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缕极其醇厚、温暖、带着令人心安的焦糖与坚果气息的浓郁咖啡香,如同拥有生命般,率先流淌了进来。这香气瞬间驱散了空气中沉滞的油墨与电子设备气息,带来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暖意。
叶星阑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并未抬头,似乎所有的精神依旧沉溺于那行冰冷的文字之中。然而,那紧锁的眉心,在嗅到那缕熟悉香气的瞬间,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松动。萦绕在他周身那层坚冰般的、生人勿近的威压气场,也仿佛被这暖香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
司南月端着一个托盘,轻盈地走了进来。托盘上是两杯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装在厚重的骨瓷马克杯里。她换下了白天的制服,穿着一件质地柔软舒适的米白色羊绒开衫,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慵懒地垂落在颈侧。步履无声,如同踏着月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宽大的办公桌旁,将托盘轻轻放在文件堆旁一处空位上。浓郁的咖啡香气更加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与灯光、阴影、文件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叶星阑的目光终于从那行冰冷的文字上移开,抬了起来。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面前那杯散发着诱人热气的咖啡上。深棕色的液体在骨瓷杯中微微荡漾,表面浮着一层细腻的油脂光晕。然后,他的目光才缓缓上移,落在司南月沉静的侧脸上。她的眼睫在灯光下投下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柔和,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司南月没有看他。她只是伸出双手,一手轻轻端起一杯咖啡,将其中一杯稳稳地放在叶星阑搁置钢笔的文件旁边。温热的杯壁触碰到他微凉的手背,带来一丝细微的暖意。另一杯则被她自己捧在掌心,暖意透过杯壁熨帖着指尖。
“刚磨的蓝山,中烘,没加糖。” 她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清冽依旧,却在这深夜的静谧中,裹上了一层如同丝绸般温软的质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哄劝般的意味。
叶星阑的目光在她捧着咖啡杯的纤白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回自己面前那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液体上。他没有道谢,只是极其轻微地“嗯”了一声,如同气音。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又放松了一分。他抬手,端起那杯温热的咖啡,凑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滚烫、醇厚、带着恰到好处果酸和焦糖般回甘的液体滑入喉间,瞬间驱散了盘踞在舌尖的麻木和苦涩。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流淌而下,仿佛瞬间激活了僵冷的四肢百骸。那沉闷的头痛似乎也被这暖意和香气稍稍熨帖,不再那么尖锐地叫嚣。
他放下杯子,身体几不可察地往后靠了靠,似乎想借着椅背的支撑,缓解一下肩颈的僵硬。然而,那眉心的刻痕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就在这时——
司南月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她绕过了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叶星阑的身后。
叶星阑的身体,在感知到她靠近的瞬间,骤然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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