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学院的学期末家长会,与其说是家校沟通,不如说是一场精心编排的上流社会微型沙龙。地点设在学院最奢华的“荣耀大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璀璨的光芒,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衣着华贵的男女,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以及一种名为“阶层”的、无形的硝烟味。
深红色的天鹅绒座椅呈扇形排列,前方是铺着墨绿色丝绒桌布的主席台。家长们低声交谈,笑容得体,眼神却在无声地评估、比较、衡量着彼此子女的“价值”以及背后家族的砝码。
司南月坐在S班区域靠后的位置,姿态依旧带着惯常的慵懒。她面前放着一份装帧精美的学期评估报告——全科满分,各项评价均为顶级。但她的座位旁边,那个象征着“家长”的位置,空空如也。这份显眼的空缺,如同一个无声的靶心,吸引着周围或好奇、或探究、或毫不掩饰的轻蔑目光。几个妆容精致的贵妇用羽毛扇半掩着唇,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和低低的嗤笑。原主的背景模糊,在圣樱的规则里,这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班主任王老师站在台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正热情洋溢地介绍着本学期S班的辉煌成就,目光却频频扫向那个空位,又小心翼翼地瞟向第一排正中央——那里,端坐着一位足以让整个会场气氛都为之凝滞的人物。
叶振庭。
叶星阑的父亲,圣樱学院校董会最具实权的核心成员,叶氏财阀真正的掌舵人。他身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身形挺拔,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两鬓染着威严的霜色。面容与叶星阑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加冷硬深刻,如同刀劈斧凿。他靠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双手交叠放在一根乌木镶银的手杖顶端,双眸微阖,仿佛在闭目养神。然而,仅仅是他存在本身,就散发出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那些低声的交谈在他附近彻底消失,只剩下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他是为叶星阑而来的。作为叶氏未来的继承人,叶星阑在圣樱的表现堪称完美。叶振庭的出现,既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也是一种审视。
王老师的汇报终于结束,进入象征性的“家长交流”环节。就在他准备按照流程,硬着头皮询问司南月“家长缺席”的原因时——
叶星阑动了。
他从第一排属于学生会主席的专属座位上站起身。黑色制服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肩头的银质徽章在水晶灯下闪烁着冷冽的光。他无视了台上王老师错愕的眼神,无视了台下瞬间聚焦过来的、带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更无视了身边父亲那骤然睁开、如同鹰隼般锐利而深沉的眼眸。
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径直穿过铺着红毯的过道。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如同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追随着他。
他最终停在司南月面前。
司南月微微仰起脸,看着他逆光而立的身影。水晶灯的光芒在他身后形成光晕,他深邃的紫金色眼眸低垂着,清晰地映出她沉静的容颜。她眼中没有丝毫意外或局促,只有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雪初融的了然笑意。
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在叶振庭骤然变得无比锐利的目光锁定下,叶星阑伸出手。
那只骨节分明、掌控着圣樱最高权力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稳稳地握住了司南月放在膝上的、微凉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瞬间包裹了她的指尖。
然后,他微微用力,将她从座位上轻轻带起。
司南月顺势站起,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应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邀约。她甚至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裙摆褶皱,动作优雅天成。
叶星阑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他牵着司南月,在无数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震惊目光中,在叶振庭越来越沉的脸色下,转身,面向主席台的方向,更面向整个荣耀大厅。
他微微侧身,将司南月护在自己身侧半步的位置,确保她能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的视线焦点。他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迎向主席台上脸色煞白、几乎要晕厥的王老师,更迎向第一排正中央,他父亲那双蕴含着惊涛骇浪的深沉眼眸。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落针可闻!连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都凝固了!
叶星阑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如同冰层碎裂的声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荣耀大厅上空,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
“父亲。”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最坚固的磐石,直视着叶振庭深不可测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坚定。
“这是司南月。”
他握着司南月的手,微微紧了紧,仿佛在确认掌心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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