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短暂的静止被一声痛苦的呻吟打破。
紧接着,是更多压抑的喘息和呼救。
杨冠铭的额头被碎玻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来,糊住了他半边眼睛。
他晃了晃脑袋,挣扎着从变形的座位上撑起身。
“都别乱动!”他用尽力气吼了一声。
“检查自己的伤!还能动的,回句话!”
王洋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从陈虎中后背穿出的钢筋。
他再次伸出手,想确认陈虎中的伤势及情况。
“市长,您别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是赵德阳。
“不能动!千万不能动他!”赵德阳的脸上满是玻璃划出的口子。
一条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垂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用另一只手死死拉住王洋,“别碰他!等救援!”
赵德阳一句话,让王洋所有的动作都僵在了那里。
他看着陈虎中身下那摊越来越大的血泊。
看着那张迅速失去血色的脸。
一股锥心刺骨的悔恨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亲手把自己的兄弟,带进了这个死亡陷阱。
......
杨冠铭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环顾四周。
他已经开始组织自救。
和另外几个伤势较轻的干部,拿起脱落的灭火器。
扫清破碎窗户周边的碎玻璃。
“能动的,从这边出去!快!”
几个意识清醒的人开始互相搀扶着。
艰难地从狭小的窗口往外爬。
王洋没有动。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陈虎中身边。
秘书小张又找到一卷散落在地的抽纸。
他不顾自己脸上的伤,把抽纸全部抽出递给王洋。
王洋接过纸,用手死死按在陈虎中背部伤口的周围。
他想堵住那个血口,却只是让自己的双手被染得更红。
“虎中……”
“虎中,你撑住……”
“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听见没有……”
他一遍遍地呼喊着,声音嘶哑,语无伦次。
......
柳心靠在扭曲的车壁上,她的左臂骨折了,剧痛让她脸色惨白。
她看到不远处一个县府办的年轻干部腿上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
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右手,爬到座椅后排翻出一包纸,扔了过去。
“自己按住!”
赵德阳也忍着剧痛,用完好的那只手。
帮着杨冠铭把昏迷的司机从座椅下拉了出来。
这支曾经被王洋一手锤炼过的队伍。
在生死关头,没有一个人只顾自己。
王洋的呼唤似乎起了作用。
在巨大的痛苦中,深度昏迷的陈虎中,眼皮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涣散的目光在扭曲的车厢里搜寻了片刻,最终定格在王洋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
王洋立刻把耳朵凑了过去。
“虎中,你说,我听着!”
他用尽最后力气,抬起还能动的手,抓住了王洋沾满血的手臂。
那只手,冰冷,却抓得极紧。
他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市长……我……没能保护好……你……”
话音未落,他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抓着王洋手臂的手,却依然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
王洋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这只手给捏碎了。
他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探向陈虎中的颈动脉。
还有,虽然微弱。
......
“救护车!救护车来了!”车外,有人在大声呼喊。
远处,由远及近的警笛和救护车声终于撕破了山谷的宁静。
几名消防救援人员最先冲到现场。
当他们看到悬在悬崖边上、几乎完全变形的客车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名经验丰富的急救医生冲进车厢,迅速检查了陈虎中的情况。
“瞳孔有反应!还有心跳!”
他扭头对外面大喊:“快!液压剪!切割机!”
“他被车体卡住了,必须马上切开!”
那几名消防员迅速往消防车的方向跑去。
很快,专业的切割设备就被他们迅速运了过来。
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紧张救援,在悬崖边上正式展开。
切割机的轰鸣声,和救援人员紧张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
王洋被其他人劝离了切割现场。
他站在几米外,双眼死死地盯着车厢里那个忙碌的角落,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好了!”终于,随着最后一声脆响,那根致命的钢筋被切断了。
戴着氧气面罩、生死未卜的陈虎中。
被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抬了出来,固定在担架上。
鲜血,还在不断地从简易包扎的伤口处渗出,染红了蓝色的担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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