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嘶哑的呻吟,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撕破了地下室入口凝滞的死寂。
门内涌出的恶风,黏稠、冰冷,裹挟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尸体深度腐败的甜腻,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酸涩,以及一丝极其诡异、仿佛庙宇香火却又完全变质的腻人香料味。
这股味道钻进鼻腔,直冲天灵盖,陆知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他强行压下喉头的痉挛,瞪大眼睛望向门内的黑暗。
周清远指尖一弹,一点杏黄色的微光自他袖中飞出,如同温暖的萤火,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前方,驱散了门口一小片区域的浓墨般的黑暗。
光线所及,景象令人头皮发炸!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储藏间,而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充斥着疯狂与亵渎意味的邪异作坊!
地面、墙壁,甚至低矮的天花板上,都泼洒着大片大片暗褐色、近乎黑色的干涸血迹,勾勒出疯狂潦草的涂鸦状痕迹,依稀能辨认出一些扭曲的傩面符号。废弃的木材、破损的陶罐、生锈的铁器杂乱堆积,上面大多也沾染着可疑的污渍。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作坊中央,用白粉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散发着浓郁邪力的法阵。法阵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粗糙陶瓮,瓮口敞开着,里面盛满了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些难以辨认的块状物,散发出最浓烈的血腥和腐败气味。瓮壁周围,插着几面残破的、颜色艳丽却脏污不堪的小型三角令旗,旗面上用黑血绘制着扭曲的神像——那些神像的表情并非慈悲威严,而是充满了痛苦、怨毒和贪婪。
而在四周的墙壁上、木架上,则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作品”!
那是一张张傩面。
但与陆知白记忆中用于祭祀驱邪的傩面完全不同。这些面具大多以不知名的暗色木材或某种惨白的骨质为底,雕刻得极其粗糙狂放,仿佛是被痛苦生生扭曲而成。色彩运用得大胆而刺眼,猩红、幽紫、惨绿胡乱地涂抹其上,勾勒出哭泣、嘶吼、狂笑等各种极端的表情。
每一张面具的眼眶都是空洞的漆黑,但凝视久了,仿佛能感到那黑洞之后有某种活物在蠕动,散发出冰冷的、饥饿的恶意。面具的嘴角往往被撕裂到极大的弧度,露出里面用细小尖锐的骨头或金属碎片镶嵌成的“牙齿”。
一些面具下方,还滴滴答答地落下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一滩滩小小的血洼。
这里,就是制造那些“笑脸裂口”惨案的艺术馆!是扭曲生命与信仰的亵渎之地!
“呃......”陆知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响,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想象的极限。恐惧沿着脊椎爬升,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愤怒和恶心。
他怀中的箱子剧烈震颤,小影传递来的不再是单纯的兴奋,而是一种遇到天敌般的极致凶戾和吞噬欲望,那根暗红丝线笔直地指向作坊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更多半成品面具和材料,邪气最为浓郁。
“混账东西!”陈砚秋脸色冰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中的铜铃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将她周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清光中,抵御着此地浓郁的污秽之气。
周清远面沉如水,温润的目光此刻锐利如刀,扫过整个邪异作坊,最终落在那中央的陶瓮上:“以血瓮为巢,怨旗为引,强纳残魂怨念,催化‘嗔怪’滋生......巫九,你真是将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威严,仿佛能涤荡污秽。
就在这时——
“咯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指甲刮擦骨片的声响,从那个堆满半成品的角落传来。
声音细碎、密集,充满了某种令人牙酸的恶意。
周清远目光一凝:“小心!‘点心’醒了!”
话音未落,角落阴影里,一张挂在那里的、尚未完成的苍白骨面,其黑洞洞的眼眶里,猛地亮起两道幽紫色的、米粒大小的光芒!
“咻——!”
那张骨面竟自行从挂钩上脱落,如同被无形之手掷出,速度快得带起一道残影,直扑向站在最前面的陆知白的面门!面具那撕裂到耳根的嘴角仿佛在无声狂笑,露出里面森然的骨刺!
攻击来得太快太突然!陆知白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散发着冰冷死气和疯狂恶意的骨面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
“嗡!”
陆知白怀中的箱子轰然炸开!不是失控,而是某种极致的愤怒和护主本能!
暗红色的纸影后发先至,如同瞬移般挡在陆知白面前!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那简陋的纸边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刃,精准无比地对着飞来的骨面一划而过!
“嚓!”
一声轻响,如同快刀裁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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