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内,压抑的寂静被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打破。
林夜躺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缠着的绷带下,还隐隐渗着暗红的血迹。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断绝。玄灵子盘坐在一旁,双手虚按在林夜胸腹之上,掌心泛着温润的青色光晕,正以自身精纯的元炁,小心翼翼地护住林夜近乎崩毁的心脉与几近枯竭的灵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苏清语坐在桌边,面前摊开着那本从崩溃石室中带出的古老典籍。她的眼眶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但此刻眼神却异常专注和坚定。她不能让林夜的牺牲白费。古籍的兽皮封面冰冷而沉重,上面那几个暗红色的、非符非文的印记,在据点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里面的内容让她心头愈发沉重。并非想象中的邪术修炼法门,更像是一本光怪陆离的“观测笔记”和“地理志”。书写者用一种扭曲而充满癫狂美感的笔触,描绘了许多无法理解的景象:
“……血月临空,大地脉络逆转,阴煞之气自九幽渗出,滋养万灵,亦腐蚀万灵……”
“……于东极绝渊之下,见‘门’之虚影,非石非木,非金非玉,吸纳亡魂之泣,吞吐纪元之寂……古老低语自门后传来,诱人沉沦……”
“……‘钥’散落天地,形态万千,或为至纯之魂,或为至邪之器,或为时空之痕……集‘钥’方能启‘门’……”
“……曾有先贤,感‘门’之威胁,布‘九幽噬灵’之阵,非为灭杀,实为封印,延缓其现世之期……然阵法需魂器为引,煞气为薪,终非长久……”
在这些令人费解的描述旁,那些娟秀而凌厉的现代文字批注,则像是一个冷静的破译者,试图理清这团乱麻:
“‘门’?空间通道?还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接口?所谓的‘亘古之秘’、‘禁忌之力’究竟是什么?”
“东郊……阴脉交汇……古籍所言‘东极绝渊’的映射?研究所地下,是否就是‘门’的潜在位置?”
“‘九幽噬灵阵’的变体……明德中学的‘锁魂养煞阵’,以及我们刚刚摧毁的石室阵法,都是模仿它?为了给‘门’提供能量,或者……稳定它的存在?”
“‘钥’……魂器是‘钥’的一种?那么林夜……他特殊的灵媒体质,他体内的‘天师传承系统’……会不会也是某种‘钥’?”(看到这里,苏清语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昏迷的林夜,眼中充满了担忧。)
“邪影教‘主人’……他的目的,是打开那扇‘门’?他到底是谁?活了多久?”
这些信息碎片化的冲击,让苏清语感到一阵眩晕。邪影教的阴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涉及的层次也远超简单的善恶争斗。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试图撬动世界根基的疯狂计划。
“咳咳……”玄灵子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掌心的青光一阵摇曳,他不得不收回手,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不行……老道的元炁,只能暂时吊住他的性命。他灵根受损太重,经脉多处断裂,寻常药物和法术……收效甚微。”
苏清语连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声音沙哑:“前辈,您先休息一下。林夜他……”
“性命暂时无虞,但若不能修复灵根,他这辈子……可能就废了。”玄灵子的话语沉重如山,他看向古籍,“找到办法了吗?”
苏清语将她的发现和推测快速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关于“门”、“钥”以及林夜可能也是“钥”之一的猜测。
玄灵子听完,沉默良久,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上古秘辛……老道只在一些最古老的残卷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提及天地曾有‘大劫’,与‘门’和‘钥’有关,但语焉不详。若真如此……邪影教所图,乃是灭世之祸!”他挣扎着起身,走向那个堆满了泛黄古籍的书架,“必须找到更多佐证,找到克制之法,找到救林夜的方法!”
他在书架前佝偻着背,一本本地翻阅,手指因为虚弱和急切而微微颤抖。灰尘在灯光下飞舞,陈旧纸张的气息混合着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苏清语则继续埋首于那本古老典籍。她发现,在描述“九幽噬灵阵”本源阵法的那一页,批注者留下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能量结构分解图,旁边标注着:“逆运其阵,或可化煞为灵,由死转生?然凶险万分,若控之不及,反噬立至……”
化煞为灵?由死转生?
苏清语的心脏怦怦直跳。这会不会是修复林夜受损灵根的一线希望?虽然批注者也强调了其巨大的风险,但眼下,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她立刻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玄灵子。
玄灵子快步走来,仔细审视着那个逆阵图谱,眉头紧锁,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模拟着能量流向。“妙……却也险到了极致!这无异于刀尖跳舞,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林夜,连施术者自身也会被逆冲的煞气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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