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迷局》的拍摄渐入佳境,林薇薇感觉自己仿佛活在了两个并行不悖的时空。
一个时空是玻璃幕墙环绕的冰冷都市,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欲望的气息。她穿着战袍般的高定西装,唇釉是永不褪色的正红,脚下踩着能当作凶器的高跟鞋,在谈判桌、会议室和酒会中穿梭。她是宋璃,言辞是刀,眼神是剑,每一个决策都牵动着数字背后亿万资本的流向。
另一个时空是远在山水之间的温暖基地。通过手机屏幕,她能看到葡萄藤又新发了多少嫩芽,鸡舍里最新一批鸡崽的茸毛有多柔软,小雪儿今天是否又成功地把辅食糊了自己一脸,安安的系统是否又攻克了什么新的技术难题。那里有泥土的芬芳,有孩子的咿呀,有顾宸沉稳的声线,一切都有着与都市截然不同的、缓慢而坚实的节奏。
她在这两个时空之间熟练地切换着身份。
可能上午刚拍完一场剑拔弩张的董事会戏份,情绪还未完全抽离,中午休息时就能立刻接通视频,温柔地听小雪儿磕磕绊绊地背“床前明月光”。
可能晚上刚结束一个应酬戏,带着一身疲惫回到酒店,还能精神奕奕地和顾宸讨论他发来的、关于基地引入新的益生菌饲料方案的可行性报告。
剧组的人常常觉得惊奇。他们看到的林薇薇,是那个专业、敬业、甚至有些“卷”的演员,对剧本抠到每一个字眼,对表演细节反复琢磨。他们看不到的是,在休息的间隙,那个对着手机屏幕笑得一脸温柔、甚至会学着鸡叫逗女儿开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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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林薇薇有一场情绪爆发力极强的哭戏。宋璃呕心沥血推动的项目遭遇重大挫折,一直信任的下属背叛,她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愤怒,再到巨大的失望和疲惫,最终化为一种深切的无力与悲伤。
这场戏很难,需要极大的情感消耗。
开拍前,林薇薇闭着眼,努力将自己沉浸到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周围很安静,她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
突然,手机传来特别设置的提示音——是安安的“紧急通讯”线路。她愣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没有视频,只有一条安安发来的语音,背景音里还有小雪儿咯咯的笑声和顾宸低沉的说话声。
安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语速稍快:“妈妈,系统监测到你的心率变异性和皮电反应数据显示你的压力水平临近阈值。根据《高强度情绪工作后心理调适指南》第三章,建议立即进行三分钟深呼吸练习,并视觉化联想愉悦场景。备用方案:回忆妹妹第一次独立行走的数据记录视频。”
林薇薇怔住了。她没想到安安连这个都在监测,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用他独特的方式送来关心和“技术支援”。
她下意识地按照他说的,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然后,脑海里真的浮现出小雪儿摇摇晃晃扑进顾宸怀里时,全家人爆发出的那种纯粹而热烈的笑声画面。紧绷的神经,仿佛被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抚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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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ion!”
镜头对准林薇薇。她没有立刻崩溃,而是先走到窗边,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僵硬。然后,她缓缓转过身,眼眶是红的,但没有眼泪,眼神里是碎裂的骄傲和强撑的镇定。她开始陈述,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逻辑依旧清晰,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直到说到某个关键点,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汹涌而下,伴随着身体轻微的颤抖,那种巨大的痛苦和克制形成了强烈的戏剧张力。
“卡!”
导演激动地喊停,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沉浸在刚才的表演氛围里,久久无声。
林薇薇接过助理递来的纸巾,低头擦拭眼泪,慢慢平复呼吸。没有人知道,在情绪最崩溃的那个临界点,支撑她精准控制而非彻底沉沦的,是远方儿子那条冷静的“技术提醒”,和脑海里家人温暖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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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家里视频时,林薇薇没提白天那场戏,只是看着屏幕里玩闹的孩子和温柔的丈夫。
顾宸却仿佛有所察觉,在孩子们不注意的时候,对着镜头轻声问:“今天很累?”
林薇薇看着他了然的眼眸,忽然就觉得所有盔甲都可以卸下。她轻轻“嗯”了一声,带点鼻音:“有点。”
“累了就回来。”顾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稳如山,“家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那一刻,林薇薇清晰地感觉到,无论她在另一个时空里扮演着多么强悍的角色,经历着多么激烈的征战,这个由顾宸、安安和小雪儿构成的时空,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坐标原点,是她所有勇气和力量的源泉。
两个时空,并行不悖,彼此滋养。她在都市的战场上磨砺出的锋芒,让她更能守护田园的宁静;而田园赋予她的底气和温暖,则让她在都市的博弈中,始终保有一份不迷失的清醒和从容。
这,或许就是她能拥有的,最好的人生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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