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曦刚刚升起,西安火车站早已是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交谈声、小贩的吆喝声、蒸汽火车进站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而嘈杂的市井画卷。
今天才是试运行的第三天,这便利而新颖的交通工具就吸引了关中人的关注和热情。
空气中弥漫着煤烟、汗水和各种食物的混合气味,充满了旅途的匆忙与期待。
秦云之所以如此早到,是因为他需要提前去售票处排队购买四张前往乡下老家的火车票。
昨天就听顾叔说了,火车票很紧张,尤其是临近中秋节的日子,很多人都赶着回去祭拜先人。
他排了约莫半个时辰的队,终于顺利购得车票,将那几张印着黑色油墨字迹、略带粗糙的纸片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贴身的衣袋里,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回乡,除了他自己,还有妹妹秦朵,以及顾芷卿。
秦朵自昨天得知哥哥要回秦家庄,就吵着要回家给爹娘烧纸钱。
秦云害怕秦朵因为即将回乡祭拜父母,情绪上会有些低落,知道两人的关系这两天格外亲密,便答应顾芷卿陪着她,陪她聊天解闷。
秦云买票的时间,这两个小姑娘大概是觉得火车站内人多嘈杂,空气也不太好,便手牵着手跑到车站外面的小摊贩那里去买零食了。
车站人流当然也吸引了眼光敏锐的小贩们,车站外面突然就多了各种卖糖葫芦、糖炒栗子、芝麻糕的,引得两个小姑娘驻足不前,叽叽喳喳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吃食。
秦云买完票独自站在熙熙攘攘的入站口,他不时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拥挤的人潮,扫过从远处喷吐着白色蒸汽、发出“哐当哐当”巨响缓缓驶入站台的火车,以及那些从火车上下来、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旅客。
他在等金致亥,昨天两人便约好了时间。
秦云看了一眼火车站上方悬挂着的、指针有些摇晃的大钟,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不到一刻钟,金致亥应该也快到了。
不多时,两个姑娘手里举着糖葫芦、手里还拿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纸袋子,不知买了什么。
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在了出站口,正是风尘仆仆的金致亥。
他手提一个旧式皮箱,一边还抬手看看时间。
见到秦云他们,忙走了过来:
“早上舜英吵着也要去。
她娘叫她和她收拾东西,今天要搬到杨家村去。
这孩子还不高兴。
我没来晚吧?”
秦云笑道接过金致亥的皮箱:“还有十分钟,咱们赶紧上车!”
火车是中午快11点到了华阴车站。
四人按照和顾长松约好的地点先来到车站外那家颇有名气的大刀面馆,点了四碗面先垫垫肚子。
四人碗里的面还没见底,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哞哞”的牛叫声和车轮滚动的轱辘声。
秦云抬头向外张望,只见张老汉赶着吱呀作响的牛车,慢悠悠地停在了面馆门口。
张老汉头戴一顶旧草帽,身穿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手里牵着缰绳,也正向里面张望。
“张大爷,您可来了!”
秦云连忙起身招呼。
张老汉看到他们咧嘴一笑,露出淳朴的牙齿:
“秦小哥,让你们久等了。
这牛啊,这两天有点懒,多喂了点料才肯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牛车停稳,熟练地将牛拴在旁边的大树上。
三人一同上了牛车,张老汉坐在前面赶车,秦云和金致亥则坐在后面的木板上。
牛车缓缓驶离了车站,沿着乡间土路向秦家庄进发。
这一路上,张老汉的话匣子就像打开了的闸门,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从村里的家长里短,再说到秦岭机械厂的建设,絮絮叨叨,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原来,自从秦岭机械厂落户之后,张老汉这辆半旧的牛车,如今成了机械厂不可或缺的运输工具,专门负责给厂里拉些采购的物资。
说起这事,张老汉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光,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秦小哥,顾厂长每月也给我十块大洋,这十块大洋,顶得上我种半年地的收成了!
顾厂长真是个好人,不嫌弃我们庄稼人,给了我们爷叁这么个好营生。”
秦云知道,张老汉口中的“爷叁”,指的是他自己和两个孙子。
秦云听了半天才知道张老汉现在是专门给秦岭机械厂拉活的了。
听张老汉上次说过:他的大子和大儿媳早年就过世了,留下两个孙子由他一手拉扯大。
眼看孙子们渐渐长大,张老汉便琢磨着给他们找个出路,不能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
所以上次一顿疙瘩汤让他看中了秦岭机械厂,觉得那是个能学本事的地方。
“我那两个孙子,大的十五,小的十三,正是长身体、学本事的时候。”
张老汉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却很坚定。
“就让他们跟着机械厂的师傅们学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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