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匕首刺进林晓胸膛时,她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很轻,像冰层在春日里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然后是痛,铺天盖地的痛,从心脏炸开,瞬间淹没了所有知觉。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赵铭,她爱过的男人,此刻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他的手指稳稳握着刀柄,甚至优雅地旋转了半圈,确保彻底绞碎她的生机。
“为什么……”血沫从她唇角溢出,问题却卡在喉咙里,再也问不完整。
“你知道得太多了,晓晓。”赵铭的声音很轻,近乎温柔,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安心去吧,我会想你的。”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最后的意识里,林晓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脱离躯壳,轻飘飘地向上浮起。她看见赵铭冷静地擦拭指纹,指挥手下将她的“尸体”装入麻袋。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凉——原来死亡,是这样一种彻底的背叛。
然后,她看见了光。
不是传说中的天堂之光,而是城市午夜街头,霓虹灯残留的余晖。她悬浮在冰冷的空气里,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扔进后备箱,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碾过路面积水,悄无声息地驶向郊外。
她试图跟随,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怨念,如同藤蔓,从心脏破损处疯狂滋生,缠绕着她的魂魄。
她,走不了。
周遇风站在“铂宫”俱乐部流光溢彩的门口,微微蹙眉。
重金属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酒精、香水和各种欲望的气息混杂在空气里,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旋涡。这是他最厌恶的场所,过于旺盛的生气和混乱的磁场,会干扰他与“那边”的沟通。
但今天,他必须来。
三天前,那个总在午夜街头徘徊的白影——林晓,终于将一段破碎的记忆画面,直接投射到他的脑海里。
不是语言,而是感受。
匕首的冰冷。骨头碎裂的轻响。赵铭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还有……后备箱里窒息的黑暗,泥土掩埋的沉重。
强烈的怨念如同实质的针,刺穿着周遇风作为“鬼贱使者”的灵识。他天生便是游走于阴阳边缘的存在,能听见亡魂的絮语,看见常人无法触及的阴影。这份能力并非恩赐,更像是一种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宿命,让他的人生在喧嚣与死寂之间反复横跳。
林晓的冤屈,像一块不断生长的冰,压在他的心口。他无法视而不见。
“鬼贱使者”,并非官方称谓,更像是一个流传于阴暗角落的戏称。贱,非指卑贱,而是指他们如同阴阳两界的“贱民”,不被任何一方完全接纳。他们替无法开口的亡魂陈情,替阳世清理不该存在的“污秽”,偿还的是天地间某种失衡的“债”。
周遇风整理了一下租来的昂贵西装腕表,深吸一口气,将周遭令人烦躁的“生者气息”稍稍隔绝,迈步走入那片炫目的光海。
他伪造的身份是海外归来的投资人,目标明确——赵铭。
根据林晓提供的碎片信息(一家俱乐部的名字,一个常出现的车牌号,几句她偷听到的关于“账面”、“填补”的模糊对话),加上他自己动用某些“非正常”渠道(几个在黑白两道有些影响力的“灵友”,既有活人,也有死了却舍不得离开老地盘的老鬼)搜集的情报,他已经勾勒出赵铭的生活轨迹:奢靡、放纵,核心圈子固定,常出没于几家顶级的私人会所,“铂宫”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处。
他在吧台点了杯威士忌,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舞池和卡座。很快,他锁定了目标。
赵铭坐在最中央的VIP卡座,被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他比周遇风想象的更显阴鸷,眉眼间带着一种被财富和权势豢养出来的、漫不经心的傲慢。他端着酒杯,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杯壁,眼神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全场,带着审视与占有。
周遇风没有急于靠近。他找了个不远不暗的位置坐下,如同潜伏的猎手,静静观察。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一个能引起赵铭兴趣,又不显得突兀的理由。
机会在一个小时后出现。赵铭离席走向洗手间,身边只跟着一个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保镖。
周遇风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在洗手间明晃晃的灯光下,周遇风站在赵铭旁边的位置,假装不经意地打了个电话,声音控制在恰好能被对方听到的范围:“……对,那笔账必须处理干净,境外走一圈回来,就是合法利润。关键是通道要稳,听说本地有家公司在这方面栽过跟头,好像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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