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命令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2师残部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师部所在的村落(如果那几间摇摇欲坠的茅屋能算村落的话)顿时忙碌起来,但这种忙碌带着一种压抑的、背水一战的悲壮。没有人高声喧哗,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压低嗓音的传达命令声、以及器械碰撞的轻微金属声。
政委赵刚的行动效率极高。他立刻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营连级干部,就在一处背风的断墙后开了个简短的战前动员会。他没有隐瞒情况的严峻,直言目前已是生死存亡之秋。
“……同志们,情况大家都清楚。师长决定向北突围,不是因为我们怕死,而是为了给2师留下种子,为了将来能更好地打击敌人!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目前唯一的活棋!”赵刚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焦虑的脸,“我要求你们,回去告诉每一个战士,这是命令,更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所有人必须坚决执行师长的部署,任何犹豫、动摇,都是对战友的背叛!有没有问题?”
干部们面面相觑,最终都沉重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们都是老兵,知道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与其饿死困死,不如拼死一搏。
“好!立刻回去准备!轻装!除了武器弹药和最低限度的干粮,其他一切不必要的物品全部舍弃!伤员……尽量组织身体稍好的搀扶,重伤员……”赵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闪过一丝痛楚,“……尽量用担架抬上!准备行动!”
命令层层传达下去。部队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未知危险的恐惧,有对抛弃阵地的些许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绝境逼出来的狠劲和求生欲。战士们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将最后一点炒面或干粮小心地包好,和身边的战友互相整理着装备,眼神交流间,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决绝。
副师长邢志国则带着师部仅存的几个参谋,紧张地进行着物资的最后清点和分配。粮食被极度苛刻地再次缩减配额,优先保证段鹏的尖刀排和抬担架的战士。弹药更是被精确到每一颗子弹、每一枚手榴弹,进行再分配,确保主要火力点能有所保障。
李云龙也没有躺在棚屋里。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小石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亲自巡视着准备情况。他走得很慢,脸色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环节。他会突然停下来,指出某个战士背包里多余的东西,或者询问担架准备得是否牢固。
他的出现,本身就像一剂强心针。战士们看到师长和他们在一起,并且如此镇定,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师长,您的身体……”邢志国担忧地走过来。 “死不了!”李云龙摆摆手,目光投向北面那黑黢黢的山峦轮廓,“段鹏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他们出发才一个多时辰。”邢志国看了看怀表(那是一只缴获的老旧怀表),“按计划,他们应该正在艰难行军途中。”
李云龙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知道,现在最大的变数,就是段鹏能否成功。如果尖刀排失败,暴露了意图,整个计划将满盘皆输。
与此同时,在东面数里外,日军井上大队的指挥部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指挥部设在一个相对坚固的民宅里,电台滴滴答答作响,电话线拉得到处都是。大队长井上少佐正悠闲地喝着热茶,看着墙上的地图。地图上,代表华夏军队2师的红色区域被他的蓝色箭头紧紧包围,如同瓮中之鳖。
“阁下,”一个参谋军官报告道,“对面支那军的阵地依旧很安静,没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只是他们的冷枪冷炮似乎完全停止了。”
井上抿了口茶,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停止?他们是打光了吧。弹药耗尽,粮食断绝,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过,”参谋谨慎地补充道,“我们北侧警戒哨报告,下午似乎观察到对面山峦有小股人员活动的迹象,但距离太远,无法确认,很快就消失了。可能是当地的猎户或者溃兵?”
“北面?”井上走到地图前,看着那片标注着“险峻山区,难以通行”的区域,嗤笑一声,“那里是绝地。支那人除非疯了,才会往那里跑。就算有小股溃兵逃进去,也是自寻死路,不用理会。告诉北岸中队(驻守北面山口的中队),加强警戒,防止小股敌人骚扰即可,主力不必调动。”
他更关心的是正面阵地。“航空队的侦察有什么发现吗?” “天气不好,云层很低,侦察机看不清楚。但未发现后方有支那军大规模增援的迹象。”
“很好。”井上满意地点点头,“命令各部,继续保持压力,但不必急于进攻。困也能把他们困死!等他们彻底饿得拿不动枪了,我们再一举拿下阵地!功劳,是我们井上大队的!”
他完全没将北面那微不足道的“异常”放在心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如何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战果上,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攻占阵地后向上级请功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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