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踏入一流高手之境,秦寿感觉自身与这方天地的联系都仿佛紧密了些许。体内奔流不息的内力带来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但他深知,在这深宫之中,力量必须隐藏在谦卑与平凡的表象之下。他将突破的喜悦与躁动牢牢压制,气息愈发内敛,在石渠阁众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埋头做事的秦文书。
他精心整理编撰的《石渠阁藏金石图谱及前朝营造法式简目》终于完成。这份简目条理清晰,分类明确,不仅罗列了物品名称、年代、材质,更在秦寿的“个人见解”栏中,加入了一些看似随意、实则经过深思熟虑的备注。例如,在某张前秦“玄鸟纹”兵符拓片旁,他备注“纹路走势暗合某种导引呼吸之节奏,似与养气有关”;在某一卷描绘阿房宫地下甬道的秘图旁,他谨慎地标注“此水道走向与现今昆明池西岸地貌或有暗合,存疑”。
这些备注,既展现了他“认真钻研”的态度和一定的“悟性”,又恰到好处地抛出了一些可能引起特定人物兴趣的“钩子”。他不敢直接涉及高深武学,而是从养生、地理这些相对边缘却又可能与力量布局相关的角度切入。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份简目递出去了。直接呈送给石渠阁最高主管?意义不大,那位老学究恐怕只关心典籍本身,对其中隐含的“武”意毫无兴趣。他的目标,是能够接触到宫廷武力核心层面的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大长秋属下的令丞,苏文。大长秋乃是皇后宫官,掌管宫中诸多事务,权柄不小,其属下官员与宫中各色人等都有接触,消息灵通。而这位苏令丞,据秦寿平日观察和零星听闻,似乎与宫中护卫系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偶尔会来石渠阁调阅一些舆图或古籍,气质也与普通文官不同,步履沉稳,眼神锐利。
秦寿选择了一个苏文前来调阅资料的下午。他算准时间,抱着那厚厚的简目手稿,假装急匆匆地从库房出来,正好在廊下与查阅完毕准备离开的苏文“偶遇”。
“哎呀!”秦寿故作惊慌,一个趔趄,手中抱着的简目手稿散落一地,纸张纷飞。
“小心些!”苏文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写满工整字迹和绘有简图的纸张,原本的不耐烦稍稍收敛了一些。作为经常与文书打交道的人,他能看出这些手稿编纂得极为用心。
“苏、苏令丞恕罪!奴才该死!”秦寿连忙躬身请罪,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纸张,故意将几页带有他那些特殊“备注”的页面露在最上面。
苏文本是随意一瞥,但目光落在那些备注上时,却微微一顿。尤其是看到那条关于“玄鸟纹”与呼吸节奏,以及“阿房宫水道”与“昆明池”关联的备注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蹲下身,帮秦寿捡起几张纸,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些都是你整理的?”
秦寿心中暗喜,面上却愈发惶恐:“回苏令丞,是陈公公吩咐奴才整理的库藏金石图谱和营造法式,奴才愚钝,只是按规矩编目,有些地方看不太懂,就……就胡乱记了些自己的想法,让大人见笑了。”
苏文拿起那页关于“玄鸟纹”的备注,仔细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秦寿,语气平和了些:“你叫什麽名字?在石渠阁当差多久了?”
“奴才秦寿,在石渠阁当差已五年有余,平日主要负责一些洒扫整理和协助编目的杂事。”秦寿恭敬回答,将自己的背景简单带过。
“五年……能静下心来整理这些枯燥之物,还能有些自己的想法,不错。”苏文点了点头,将纸张递还给秦寿,看似随意地又问了一句,“你似乎对这些金石纹路和古旧图纸颇感兴趣?还懂些导引养气之说?”
秦寿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不能表现得太过,也不能一无所知。他斟酌着词语,低着头回道:“奴才不敢说懂。只是在整理时,觉得这些古老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不像完全是装饰。至于导引……奴才入宫前身体羸弱,曾跟乡野郎中学过几句粗浅的吐纳口诀强身,胡乱联想,让大人见笑了。”
他这番说辞,既解释了他为何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兴趣+粗浅知识),又将自己的“能力”限定在非常低的水平,符合他底层太监的身份。
苏文听完,未置可否,只是又深深看了秦寿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低垂的眼睑,直抵内心。秦寿全力运转龟息蕴灵诀,将气息、心跳乃至精神波动都压制到最低,如同枯木顽石。
片刻后,苏文收回目光,淡淡道:“用心做事是好的。这份编目……陈老看过吗?”
“尚未呈送陈公公过目。”秦寿老实回答。
“嗯。”苏文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望着苏文离去的背影,秦寿缓缓直起身,心中波澜微起。他知道,这颗“石子”已经投了出去。苏文最后那一眼,以及他特意询问编目是否呈送,都表明他注意到了自己,并且可能对编目中的某些内容产生了兴趣。这第一步,走得还算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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