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落下,都像投下一颗冰冷的石头,砸在凝滞的空气中,留下泛不开的涟漪与彻骨的寒意。
她的目光穿透粗壮的青铜栅栏,精准地投向那策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沉默如铁塔般的身影。那是玄甲军的统帅,秦王剑锋所指最忠诚强悍的爪牙——卫峥。
他一身精炼玄甲,覆盖全身,远比普通军士甲胄更为沉厚、流畅,每一片厚重的甲叶在月光下都反射出凝如实质的乌光,仿佛黑夜本身赋予的铠甲。宽阔的后背肌肉贲张,哪怕隔着冰冷的金属轮廓,也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能轻易劈开山峦的力量。他骑在一匹通体漆黑、唯有四蹄踏雪的神骏战马上,那马高大如龙驹,步伐沉稳均匀,与背上主人那股如山渊般沉凝的气势浑然一体。
一股极其微弱、无形无质却带着绝对命令感的波动无声地触及了卫峥毫无防护的精神。
他猛地勒缰!
胯下黑驹瞬间钉在原地,打了个响鼻,前蹄烦躁地刨了一下地面。卫峥整个人如同遭受了无形的冲击,他霍然扭头,覆面盔下,两道实质般的利刃般的目光如电,瞬间穿越人群与暗夜,悍然劈在囚车中那单薄的女囚身上!
冰冷,狂暴,浸透了尸山血海的杀气!
那目光似有形质,灼得囚车周围的几名亲卫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仿佛被无形的寒气冻伤。锁在姜璃腕上的沉重青铜枷锁被这无形的锋刃扫过,竟发出一阵微弱而急促的嗡鸣震颤。
隔着狰狞的面甲,卫峥的声音没有传出,但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风雪般的凛冽寒意,直接撞入姜璃的意识深处,比寒风更刺骨:
“妖言……惑众!”
铁石般的意志化作精神的重锤轰然砸下,要将任何异端邪说碾为齑粉。他周身弥散的肃杀之气骤然暴涨,仿佛黑夜化作了无数细密冰冷的针,争先恐后穿透每一寸缝隙。
“待回宫……”卫峥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机械摩擦般的绝对冷酷,每个字都淬着秦律法条的千钧之重,“自有廷尉令,用百器……撬开你的嘴!” 他握着马缰的手指猛然收紧,裹着钢铁的指套摩擦得嘎吱作响,“届时你所窥见的天机……当以你的骨渣作笔,血泪为墨……书写呈于陛下面前!”
这残酷的审判宣告刚落,夜风似乎骤然狂乱起来。
就在此时——
尖锐的破空厉啸撕裂了长久的死寂!
一支淬着幽蓝光芒的狼牙短箭,快得只余一道模糊的黑影,从左侧陡坡的深浓黑暗里毒蛇般射出!其目标精准无比——队伍中部那辆承载着朱雀佩的青铜囚车!箭头幽蓝,分明是能轻易腐蚀精钢的剧毒!
“敌——袭——”
最外缘的一名玄甲骑士的嘶吼刚刚拔高,便被紧随而至的第二支、第三支弩矢无情地淹没!箭头轻易撕裂精锻的护颈甲片,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雾!他魁梧的身体从奔马上一头栽下,轰然砸起地面一溜尘土。
静默的屠杀陡然拉开序幕!
“布阵!圆拱囚车!”卫峥的咆哮如同雷霆炸响,瞬间盖过所有混乱!那柄斜背于他身后的巨大战刀“锵啷”一声龙吟,霍然出鞘!刀身漆黑如墨,刃口却流淌着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寒光,仿佛无数凝结的灵魂怨气附着其上,杀气甫一弥漫,竟让周身狂躁的风都为之一窒!
几乎同时,数十道矫健如夜枭的身影,从道路两侧枯黄的蒿草丛、嶙峋乱石后狂飙突进!他们身着形制各异、明显被刻意涂抹去归属标记的皮甲劲装,兵刃各异却锋芒刺眼,目标却出奇地一致——囚车,以及囚车中那唯一佩戴朱雀佩的人!
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爆发开来!刀剑撞击的铮鸣如同百面破锣齐响,瞬间压过了风声与濒死的哀嚎!原本沉默如墨的玄甲铁流被猛地砸入滚沸的铁水,前排人仰马翻,后排则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铁水,瞬间沸腾出铁与血的灼热狂潮!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尘土与死亡的铁锈味,粗暴地灌满了每个人的口鼻。
卫峥已置身于最惨烈的旋涡中心。他手中那柄煞气冲天的巨型战刀,名为“断岳”,每一次抡动,都仿佛搅动了这片被血光映染的空间,发出沉闷到极点的呜呜破风声。一道匹练般的青黑刀光闪过,迎面扑来的一名黑衣悍匪连人带手中沉重的青铜戟瞬间被撕裂成两段!内脏混合着鲜血泼洒出去,还未落地,卫峥的巨刀如影随形回斩,又将侧面另一名持短剑刺客齐腰斩断!
惨嚎与刀锋切割骨骼筋肉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噗嗤”声不绝于耳。他便是风暴中心最稳固也最恐怖的毁灭核心。
混乱。厮杀。死亡。
囚车仿佛成了怒涛中的孤礁。兵刃偶尔碰撞在粗壮的青铜栏杆上,爆出刺眼的火星。有溅起的血肉扑打在栅栏上,很快便被冰冷的金属吸收,留下模糊的暗红。
然而,在这死亡与杀戮汇成的旋涡中,姜璃的目光,却穿透了翻滚的血雾、飞溅的断肢、狰狞咆哮的面孔,笔直地看向激战正酣的卫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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