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账风波带来的短暂喘息,被霍去病病危的密报彻底粉碎。太子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刘据握着那张染着虚弱字迹的羊皮纸,指节捏得发白,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表兄霍去病,那个在他心中如同烈日般不可战胜的存在,竟倒在了毒箭之下,危在旦夕!
“先生!”刘据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强制冷静,“太医署…不,靠他们不够!立刻动用一切力量!明面上,以少府‘研究河西疫病、采集边地珍稀药材’为名,向太医署借调两位最精于外伤、解毒、痈疽的圣手!名单由你亲自选定,要口风最严、医德最好、且…对桑弘羊体系无甚瓜葛的!”
“暗地里!”他语速快如爆豆,“让李信动用少府‘小金库’和所有隐秘渠道!重金!不惜重金!在长安、洛阳、甚至巴蜀,秘密寻访精于治疗金疮、毒疮、恶疽的民间名医!特别是那些有家传秘方、或曾随军行医、经验丰富的!告诉他们,只要能治好骠骑将军,黄金万两,荫及子孙!但务必秘密进行,签署死契!所有联络,通过田畴新建立的、绝对可靠的民间商队网络,走最隐蔽的路线!”
石德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更知其中风险,肃然领命:“殿下放心!老臣即刻去办!只是…时间紧迫,骠骑将军…”
“我知道!”刘据痛苦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让郑渠来!带上格物院所有关于草药、矿物药性的记录!还有…我上次让他试制的那些蒸馏器具!”
石德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派人去唤郑渠。
很快,郑渠带着满身匠气和一丝疲惫匆匆赶来。
“郑卿!”刘据顾不上寒暄,直接下令,“立刻在格物院最隐秘的工坊内,辟出一间净室!按照我上次给你的图样,全力赶制一套…嗯,就叫‘高纯度酒精蒸馏器’!用最好的铜料!密封性必须做到极致!同时,大量采购市面上最烈的酒!越烈越好!还有,大量收购品质上乘的野蜂蜜、洁净的麻布(越细密越好)、艾草、以及…上次试验记录中,那几种有消炎镇痛效果的草药(如黄芩、黄连、蒲公英等),有多少收多少!钱,从‘小金库’出,田畴会配合你!”
郑渠虽然满心疑惑——殿下这时候要酿酒?但还是毫不迟疑地应下:“遵命!臣立刻去办!蒸馏器三日内可成!”
刘据转向石德:“先生,太医和名医召集到位后,让他们立刻到格物院那间净室集合!告诉他们,孤要亲自向他们讲解…骠骑将军可能的上亲及…一些特殊的处置之法!”
石德和郑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殿下…竟要亲自指导医者?这…这闻所未闻!但看着刘据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焦灼与决心,两人不敢多问,立刻分头行动。
长安城暗流汹涌。明面上,少府采购药材、借调太医的公文按部就班;暗地里,一张由金钱和人脉织成的密网悄然张开,搜寻着能救命的神医。格物院的秘密工坊内,炉火日夜不熄,铜匠们在郑渠的亲自监督下,挥汗如雨地打造着结构奇特的蒸馏器具。一车车烈酒、蜂蜜、草药被秘密运入。
三日后,格物院密室内。
空气弥漫着浓烈的酒香、草药味和一种紧张而肃穆的气氛。两位从太医署秘密借调来的老御医(张、王二人),以及三位从各地重金聘来、签了死契的民间圣手(包括一位以治疗恶疮闻名的巴蜀老妪林婆婆,一位曾随军多年、擅长处理金疮箭毒的老军医赵瘸子),齐聚一堂。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年仅十岁的太子,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困惑。
刘据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他结合霍去病密报中“身中毒箭,创口溃烂”的描述,以及自己对古代战争中常见致命感染的认知(尤其是破伤风、坏疽和败血症),用尽可能符合汉代医学认知的语言,进行了分析:
“诸位皆是杏林圣手,孤长话短说。骠骑将军所中之毒箭,其致命处,恐非箭镞本身涂抹之剧毒(匈奴多用动物粪便或腐败物),而在于箭簇深入肌体,带入污秽邪毒,加之塞外苦寒潮湿,伤处气血瘀阻,邪毒内陷,化热成脓,腐肉蚀筋!此即‘金疮痉’(破伤风)或‘附骨疽’(坏疽)之危症!若邪毒随血入心,则…神仙难救!”
几位医者,尤其是老军医赵瘸子和老御医张太医,闻言皆是神色一凛,微微点头。太子所言,虽用语不同,但切中要害,非是外行!
刘据继续道:“故,救治关键,首在清创祛毒,防邪内陷!孤有几法,或可增益诸位圣手之术,望诸位参详!”
1. ‘沸水煮器,烈酒净手’:所有用于处理伤口之刀具、镊子、针线,必先以沸水煮半个时辰以上!诸位医者处理伤口前,双手需以最烈之酒(他指向旁边郑渠刚刚蒸馏出的、浓度接近75%的透明刺鼻液体——高纯度酒精)反复搓洗!此物乃孤命格物院秘制‘净毒醇’,可杀灭手上微不可察之‘邪毒种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