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赈灾的成功,如同在沉寂的朝堂投下了一颗璀璨的明珠。太子刘据“仁德果决”、“心系黎庶”的名声,随着灾民的口碑和金日磾、汲黯的奏报,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朝野。长安市井间,甚至开始流传起“小太子千里救河东”的民谣。这份民心所向,是无形的力量,让刘据在未央宫的根基悄然稳固。
然而,刘据并未被赞誉冲昏头脑。他深知,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河东的胜利是暂时的,桑弘羊的退让是策略性的。要真正在朝堂立足,践行“仁政”理念,他需要更坚实的力量支撑——一个渗透进帝国肌理、能切实办事的班底。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少府。
少府,掌管皇室财政、手工业、山海池泽之税,是帝国庞大官僚体系中最具实务性的部门之一。经过之前整治贪腐、推动改良(农具、织机等)以及河东赈灾中的紧密合作(李信负责收购存粮、调运物资),少府卿李信及其手下部分务实干练的官吏,对太子的能力和理念已颇为认同。
刘据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入朝听政的机会和“太子监国”的名义(协助处理日常政务),深度介入少府事务。他不再局限于提出建议,而是开始参与具体决策和资源调配。
推动技术革新:他以前世知识为灵感,结合汉代工艺水平,向考工室提出更系统的改良方案。比如,改进大型翻车(龙骨水车)用于关中灌溉;优化造纸工艺(汉代已有粗糙纸张),尝试降低成本,用于更广泛的文书记录;甚至提出在少府设立“格物院”,专门研究器械改良、农具创新。这些举措,由少府丞(李信得力助手,技术官僚)具体负责,成效初显,赢得了务实派官吏的敬佩。
建立人才储备:刘据授意石德,在少府中下层官吏中,留意那些出身寒微、精通实务、为人正直且对现状不满(如受桑弘羊体系排挤)的干才。通过石德或李信,以“协助太子处理文书”、“参与格物院研究”等名义,将他们纳入太子宫属官体系或给予更多施展空间。这些人,如精于算学的仓曹小吏陈平、熟悉水利的都水长丞郑渠,逐渐成为刘据在少府内部的触角和执行者。
拓展财源,独立运作:刘据深知没有经济基础,仁政便是空谈。他利用少府掌管皇室产业的便利,在皇帝默许(因其“节俭”、“用于正途”)下,尝试开辟一些不扰民、可持续的财源。例如:将少府闲置的皇家苑囿部分区域,租给可靠农户种植桑麻果蔬,收取合理租金;利用改进的织机技术,生产更精美的宫廷用锦和部分高端商品,通过少府渠道有限度地销售,所得利润专项用于太子宫开支及支持格物院、抚恤孤寡等“仁政”项目。这些举措规模不大,却让刘据初步摆脱了完全依赖内帑的窘境。
正当刘据在少府系统内深耕细作、悄然培植势力之时,桑弘羊的反扑如同预料般到来,却选择了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军费。
河西前线,霍去病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再次送达:
“臣去病顿首:匈奴伊稚斜单于亲率左右贤王主力,号称十万骑,猛攻酒泉、张掖!其势甚锐!我军虽依托要塞,浴血奋战,然敌众我寡,伤亡颇重!箭矢消耗巨大,冬衣亦有短缺!恳请陛下火速增援精兵三万,并拨付箭矢百万支,冬衣五万领,御寒药材若干!军情如火,迟恐边城不保!”
这封求援信,如同重锤砸在宣室殿!河西走廊,大汉付出巨大代价才夺取的战略要地,面临失守之危!
汉武帝刘彻的脸色瞬间铁青:“骠骑将军亲守之地,竟也如此吃紧?匈奴这次是倾巢而出吗?!”
“陛下!”桑弘羊立刻出列,声音沉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骠骑将军用兵如神,然匈奴势大,非战之罪。当务之急,是速筹军资,驰援河西!然…”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今岁河东赈灾,耗资巨大;甘泉宫修缮、陵邑营造,皆已按计划拨付。国库存钱,尤其少府所掌内帑,恐…捉襟见肘!百万箭矢、五万冬衣,所费不赀!短期内筹措,实非易事!”
他巧妙地将压力引向了“钱”,更将矛头隐隐指向了河东赈灾的“耗费”和少府掌管的“内帑”!
刘彻的目光扫向少府卿李信:“李卿,少府内帑,尚可支应多少?”
李信心中叫苦,硬着头皮出列:“回陛下,河东赈灾中,少府调运物资、收购存粮、支持格物院等项,支出确已超出预算。现存内帑,若全力支应军需,勉强可凑足箭矢五十万支,冬衣三万领,药材可足。然…此乃倾少府所有,后续宫中用度、宗室供养、以及太子殿下所主持的格物院、抚恤等项,恐将难以为继…” 他不敢隐瞒,但也点出了太子的项目。
“难以为继?”桑弘羊立刻接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国”和“质疑”,“陛下!军国大事,社稷安危为重!骠骑将军在边关浴血,将士们缺衣少箭,岂能因宫中用度、些许杂务而延误?!臣以为,当倾尽全力,优先保障军需!至于宫中用度,可暂从简;宗室供养,亦可稍缓;至于太子殿下之格物院等务…更是可暂缓或削减!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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