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急,不急。”
李管事放下茶盏,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到案前。
他并未立刻查看货物,反而背着手,绕着木箱踱了半步,目光再次瞟向林溪,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揶揄:
“听闻林总镖头这次押镖,还带了令嫒同行?啧啧,清风镖局果然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啊!连总镖头的掌上明珠都亲自押镖了?这份历练,当真是……别开生面!”
那“别开生面”四个字,被他拖长了音调,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仿佛带着钩子,直刺人心。
林溪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手指在袖中瞬间握紧成拳。
这轻飘飘的话语,比任何刀剑都更伤人!
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目光中那赤裸裸的鄙夷——仿佛在说:
一个女娃娃,也配拿刀走镖?也配站在这里?
昨夜浴血守护镖货的激愤和此刻被轻视的屈辱交织在一起,让她胸中气血翻腾,几乎要忍不住开口反驳。
林镇山面色依旧沉静如水,仿佛没有听到那刺耳的揶揄。
他迎着李管事那带着戏谑的目光,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小女林溪,初次随行,见识江湖。李管事,镖货珍贵,济世堂等着急用,交割为重,莫要耽搁了时辰。”
他巧妙地将话题拉回正事,语气平和,却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对方轻佻的试探挡了回去,更点明了对方的责任——拖延交割,耽误用药,你李管事担得起吗?
李管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林镇山如此沉得住气,还反将了一军。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随即又化为更深的虚假笑意:“呵呵,林总镖头说得是,正事要紧。”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木箱前。
他先是用手指仔细地摩挲、检查着木箱上完好无损的清风镖局特制火漆封条,以及箱角烙印的独特徽记,确认没有任何破损和开启的痕迹。
然后才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巧的银刀,动作看似小心,实则带着一种挑剔的意味,沿着封条的边缘,一点点地将其撬开。
随着封条被揭开,一股清冽独特、仿佛蕴含着山林云雾灵气的浓郁药香瞬间在雅间内弥漫开来,冲淡了原本的檀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箱内,一层层防潮吸湿的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襁褓。
李管事用小刀划开最上层油纸的封口,小心翼翼地揭开。
一片片温润如玉、形如卷云、边缘带着天然露珠状纹路的珍稀药材,赫然呈现在眼前!色泽纯净,灵气盎然,正是上品“云雾芝”!
李管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满意,这品相确实无可挑剔。
但几乎在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迅速板了起来,如同变脸。
他伸出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片品相极佳的云雾芝,凑到眼前,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装模作样地仔细端详着,仿佛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
“嗯……” 他拖长了鼻音,眉头渐渐蹙起,形成一个挑剔的川字纹,“品相嘛……尚可,尚可。”
他放下这片,又拿起旁边一片,甚至凑到鼻尖前,煞有介事地深深嗅了几下。
林溪在一旁看着,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预感到,刁难要来了!
果然,李管事放下那片云雾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仿佛吃了大亏的表情:
“不过,林总镖头,” 他指着箱内码放整齐的油纸包,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这数量……似乎比定好的契约上,少了三片啊!”
不等林镇山反应,他又俯下身,指着木箱最底层边缘的几片云雾芝,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指责,“还有,您看看!这最底下的几片,边缘这里,明显有些微的损伤和卷曲!这药性,怕是要大打折扣啊!济世堂花重金求购的可是最上等的云雾芝!这……这让鄙人如何向堂主和贵客们交代?”
林溪只觉得一股怒火“腾”地一下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气得浑身微微发抖,小脸涨得通红!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路上她和父亲、两位叔叔像守护眼珠子一样守护着这个箱子,封条完好无损,怎么可能少三片?!
那所谓的“边缘微损卷曲”,分明是云雾芝天然生长形成的独特“云纹”,是上品云雾芝的标志!
这李管事分明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存心刁难,想克扣镖银或者压价!
她猛地抬起头,愤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射向李管事那张虚伪的脸。
她的右手,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按上“清风刃”的刀柄!这种无耻的污蔑,比昨夜飞贼的分水刺更让她愤怒!
就在这时,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头。
那手掌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即将爆发的怒火。
是林镇山。
林镇山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沉稳的山岳,挡在了林溪和李管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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