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是个胖乎乎、一脸和气生财相的中年人,闻声立刻从油腻的柜台后迎了出来,堆满笑容:
“有有有!客官放心,小店干净着呢!正好还有三间上房!马匹可以拴在后院马厩,草料管够!”
林镇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略显冷清、光线昏暗的大堂,楼梯转角处堆着些杂物,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和油腻饭菜的味道。
他目光扫过楼梯扶手上一层薄薄的浮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给陈五使了个眼色。
陈五会意,立刻笑道:
“掌柜的,我们先看看房间,再卸货不迟。这出门在外,住得舒心最重要嘛!”
“好嘞!贵客讲究!这边请!”掌柜的热情地带路。
林镇山、林溪和铁手张跟着掌柜上楼看房间。
房间还算宽敞,但窗户的插销有些松动,门闩也只是普通的木条,不够结实。被褥看起来倒是洗过,但透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林镇山没说什么,只是让铁手张留下“看房”,自己和林溪、陈五回到楼下。
“卸货吧,把货箱抬到我们房间去。”林镇山对陈五吩咐道。
“啊?”掌柜的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客官,这货物贵重的话,小店后院有专门的仓房,上了大铜锁的,比放房间里安全、省地方……”
“不必了。”林镇山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放我们眼皮子底下,更安心。”
他指了指自己和女儿,以及铁手张即将入住的三个房间,“就放这三间。”
掌柜的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了笑,搓着手:“这……这房间怕是放不下啊,而且搬上搬下多麻烦……”
“无妨,我们有力气。”林镇山摆摆手,不再理会掌柜的,示意陈五动手。
林溪看着父亲指挥着陈五和铁手张,将两个装着“云雾芝”的木箱分别抬进她和父亲、以及铁手张的房间,紧紧靠墙放好,并用带来的铁链和铜锁将箱子锁在床腿上。
她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分开放置,即使有一间失窃,损失也有限;放在自己人眼皮底下,轮流值守,更安全;而且,这掌柜的眼神闪烁,后院仓房情况不明,确实不如放在可控的房间内保险。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晚饭是简单的几个炒菜和馒头,味道一般。
吃饭时,林镇山低声对林溪道:
“行走在外,财货就是命根子。住店落脚,安全第一。宁可麻烦些,多费些力气,也不能贪图省事,把货物交到不可控的地方。看人,也要看地方。这店,掌柜的过于热情,眼神不正,后院仓房位置偏僻,不可不防。”
林溪默默记在心里。
她看着碗里的饭菜,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押镖不仅仅是赶路,更是时时刻刻的警惕、周密的安排和对人性阴暗面的防备。
这趟看似简单的行程,才刚刚开始,就给她上了沉重而真实的一课。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清风刃”,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踏实。
夜宿客栈,陌生的环境,未知的危险,让她第一次离开家的心,绷紧了弦。窗外的夜色,似乎也变得更加深沉莫测。
夜宿悦来居,简陋的房间弥漫着陈旧的木头和尘土气味。
林溪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隔壁父亲房间传来沉稳均匀的呼吸声,紧绷的神经却难以放松。
陌生的环境,窗外偶尔传来的犬吠和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还有白天父亲关于客栈安全的提醒,都让她无法安眠。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个被深埋山中的太子,闪过家人惨死的噩梦画面……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枕边的“清风刃”,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林溪似乎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却如同钢针般刺入她敏锐听觉的声响。
喀哒…喀哒…
像是……瓦片被极其小心地、用脚尖点着踩动的声音?而且,就在头顶!方向,似乎是从隔壁铁手张那间房的屋顶传来!
林溪瞬间惊醒,睡意全无!心脏猛地一缩!她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瞬间提升到极致,凝神细听。
喀哒…又是极轻微的一声,如同狸猫踏过屋脊。紧接着,是极其细微的、仿佛布帛摩擦瓦片的窸窣声!
有贼!而且是轻功极好的飞贼!目标是货物!
林溪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她猛地坐起身,黑暗中摸索着抓住了枕边的“清风刃”,冰凉的刀柄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冷静了几分。
她没有立刻叫醒父亲,而是如同母亲教导的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着脚,如同灵猫般挪到窗边。
窗户是木格的,糊着厚厚的桑皮纸。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沾了点唾沫,无声地在窗纸上润开一个小洞,凑上一只眼睛向外望去。
借着朦胧的月色,她看到对面屋顶上,一个瘦小的黑影如同壁虎般紧贴着瓦面,正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朝着铁手张房间的屋顶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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