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溪从未在父亲脸上见过的、属于清风镖局总镖头的凛冽锋芒和沉凝如渊的肃杀之气!
书房内温暖的光线似乎都骤然冷冽了几分,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他身上的儒雅书卷气瞬间被一种久经沙场、见过血光的铁血气息所取代。
“怎么回事?”
林镇山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般的冷硬质感,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妻女沾满泥土、汗水和疲惫的脸庞。
“爹!”
林溪再也忍不住,抱着那个冰冷的石灰坛子扑到书案前,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语无伦次却又急切地将前两天总是做的那场血腥恐怖、细节清晰的噩梦、今晨山中如何被诡异直觉牵引着发现那重伤垂死的男人、如何看到那张与梦中恶魔一模一样的脸、母亲如何发现玉珏龙纹、她和母亲如何决断、如何将他深埋进废弃陷阱……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说到家人惨死的梦境细节时,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修罗炼狱。
林镇山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眼神越来越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他拿起那块龙纹玉珏,指尖冰冷,缓缓抚过那冰冷坚硬、象征着无上权柄的龙鳞浮雕,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又拿起那枚刻着“影”字的玄铁令牌,入手沉重冰凉,那狰狞的兽首仿佛在无声咆哮。
当林溪说到最后,将那个石灰坛子也放到沉重的书案上,说里面是沾血的叶子和撕下的衣物碎片时,林镇山的眼神彻底变了,如同淬火的寒冰,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他没有质疑噩梦的真假。
作为一个在刀口舔血半生、押镖走南闯北、深知人心险恶和权力倾轧残酷的镖局之主,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铁律!
尤其是当证据如此确凿——五爪龙纹玉珏!这绝不是能伪造、也绝不是能开玩笑的东西!
它本身就是一张催命符!
女儿眼中那刻骨的恐惧和绝望,妻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疲惫,就是最有力、最真实的证明!
这煞星,无论救与不救,只要他活着离开,对林家,对青石村,甚至对昭明边境,都意味着无法想象的滔天大祸!
女儿的梦,是上苍的警示!是命运给予林家的一线生机!
妻女的当机立断,处理得……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的赞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保护者的冷冽狠绝。
他放下令牌,绕过宽大的书案,走到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林溪面前。
没有责备,没有犹豫,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他伸出宽厚、温暖、布满习武薄茧的手掌,带着沉稳如山的力量,轻轻按在了女儿冰冷颤抖、沾着泥土的肩上。
“溪儿,”林镇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林溪心上,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你做得对。”
林溪猛地抬起头,盈满泪水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和一丝找到依靠的脆弱:
“爹……您……您信我?”
“信。”
林镇山斩钉截铁,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深邃如夜空,充满了理解与担当,“龙纹玉珏,便是悬顶利剑!此等人物,重伤流落至此,无论救与不救,只要他活着离开,对我林家,对青石村,甚至对昭明,都可能是灭顶之灾!你的梦,是警示,更是天意!你和你娘,当机立断,处理得……”他顿了顿,眼中那丝赞许和沉痛交织的光芒愈发清晰,“……很好。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他拿起书案上那块象征着灾祸源头的龙纹玉珏,走到墙角一个不起眼、平时用来焚化废纸的青铜火盆边。
火盆里还有昨夜未燃尽的炭火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和余温。
林镇山毫不犹豫地将那块价值连城、足以让无数人疯狂争夺的无上权柄象征,丢进了尚有暗红火星的灰烬之中!接着,是那枚沉重的玄铁令牌和那几片诡异的金叶子!统统丢入!
然后,他拿起火钳,面无表情地拨弄着炭灰,将这几样东西彻底掩埋覆盖在滚烫的余烬之下!
炭灰翻滚,火星明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在为这些不祥之物送葬。
“这些东西,从未出现过。”
林镇山的声音冰冷,如同宣布一个不容更改的铁律。
他走回书案旁,目光落在那沉甸甸的石灰坛子上,“这个给我。你们先去梳洗,换身干净衣服,别让人看出端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溪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深沉的信任,“一刻钟后,溪儿,你带我去那个地方。”
林溪看着父亲沉稳如山、没有丝毫动摇的身影,听着他毫不犹豫的肯定、理解和那冷酷却无比正确的处置,心中那巨大的恐惧和不安,终于像狂涛骇浪找到了坚实的堤岸,缓缓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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