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深处的黑暗,仿佛凝固的墨汁,沉重得令人窒息。沈薇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密密麻麻、新旧交织的伤口,带来一阵阵让她牙关咯咯作响的剧痛。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最后一点从缝隙里抠挖出的苦涩根茎提供的微弱能量,也早已消耗殆尽。极致的寒冷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穿透那件宽大破旧的男式衣衫,狠狠扎进骨髓深处。
胸前的云纹玉佩,依旧散发着那丝微弱却恒定的温热,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对抗着无孔不入的阴寒和死气,维系着她最后一线摇摇欲坠的生机。但这一次,玉佩的温热似乎也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仿佛能量即将耗尽。
**要撑不住了吗…**
绝望的冰冷,如同潮水,再次试图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
“咯吱…咯吱…”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踩雪声,混合着压低的、带着浓浓焦虑的喘息声,如同投入死寂潭水的石子,骤然从窑洞入口的方向传来!
不是野兽!是人!
沈薇残存的意识猛地一凛!沾满污垢血痂的左手,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了身旁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牵动着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是铁柱又来送吃的?还是…侯府的搜山队,终于找到了这里?!
脚步声在窑洞口犹豫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警惕地观察。随即,一个压得极低的、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少女声音,颤抖着传了进来:
“…小…小姐?您…您还在里面吗?是…是奴婢…春桃…”
春桃?!她怎么又来了?!不要命了吗?!
沈薇的心猛地一沉!这丫头!上次冒险传讯已是九死一生,如今侯府暗卫和官府的眼线恐怕早已将沈家村围成了铁桶,她竟然还敢来?!
“小姐…奴婢…奴婢知道您可能不信…但…但这次真的有急事!”春桃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音,语速极快,“侯府…侯府又派了新的管事来!比赵莽还凶!叫…叫钱禄!他带了更多的人!已经把村子前后都围住了!正在挨家挨户地盘查!说是…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悬赏一百两银子…村里…村里好些二流子都红眼了,也在帮着找…”
沈薇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新的管事?更多的追兵?悬赏?! 侯府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彻底碾碎!
“小姐…铁柱哥…铁柱哥他被抓起来了!”春桃的声音带上了更深的恐惧和哽咽,“钱管事说他窝藏钦犯…吊在村口的树上打…逼问您的下落…铁柱哥咬死了没说…快…快被打死了…”
铁柱…那个虽然恐惧却依旧存有一丝善念的汉子…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愧疚,狠狠冲撞着沈薇的心脏!
“还有…还有…”春桃的声音抖得更加厉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钱管事…钱管事他…他放话了…说要是天黑之前再找不到您…他就…他就把当初收留过您的、还有可能知情不报的人家…统统…统统按同罪论处!男的充军,女的发卖为妓!一个…一个都不放过!”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沈薇残存的意识被这恶毒到极致的威胁彻底震得一片空白!
屠村?!侯府竟然狠毒至此?!要用整个沈家村无辜百姓的性命和未来,来逼她现身?!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她全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柳婉如!沈月柔!你们当真要做得如此绝?!如此丧尽天良?!
“小姐…求求您了…快想想办法吧…不然…不然整个村子都完了啊…”春桃在外面压抑地哭泣着,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办法?她一个重伤垂死、自身难保的废人,能有什么办法?!
出去,就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不出去,整个沈家村就要为她陪葬!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最深沉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就在这万念俱灰、灵魂都要被压垮的刹那——
“嗡…嗡嗡…”
胸前那枚原本已有些飘忽的玉佩,突然极其反常地、剧烈地振动起来!散发出的不再是温润的热流,而是一种尖锐的、焦灼的、如同警报般的灼热脉冲!一下一下,狠狠撞击着她的心口!
这异常激烈的反应,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仿佛玉佩本身也感知到了那滔天的杀孽和危机,发出了最后的、声嘶力竭的警告!
**不!不能连累他们!**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恨意、无尽悲愤和最后责任的决绝力量,如同被这警报彻底点燃的火山,在她残破的躯壳里轰然爆发!压榨出了生命最后潜能!
动!必须动!就算死,也要死在那些杂碎面前!绝不能让他们祸害整个村子!
“呃啊——!”一声嘶哑破碎的低吼从沈薇喉咙里挤出!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力量,沾满血污的左手死死抠着冰冷的石壁,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竟然颤巍巍地、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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