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检察院的台阶,陈砚已经站在公诉科办公室门口。手里的案卷被他翻得卷了边,张彪补充提交的那份《医疗诊断补充说明》,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眼——“左肱骨粉碎性骨折,符合钝器直接撞击特征,排除意外摔倒所致”,落款处是市立医院骨科主任的签名,红章盖得醒目。
“陈律师,这份补充说明是昨天下午提交的,结合之前的伤情鉴定,证据链基本完整。”公诉人周检察官把一杯热水推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防卫过当的认定没什么问题,建议你尽快和当事人沟通认罪认罚,争取从轻处理。”
陈砚指尖抵着那份说明,指腹传来纸张的粗糙感:“周检,当事人坚称是正当防卫,而且事发地有监控,只是被对方胁迫删除了。我申请调取小卖部的原始监控存储记录,说不定能恢复数据。”
“监控恢复?”周检察官挑眉,拿起桌上的审批单晃了晃,“昨天已经派人去核查过了,小卖部的监控设备是老式的,没有云端备份,本地硬盘里的相关片段确实被彻底删除,技术科说恢复概率不足10%。”他放下审批单,语气缓和了些,“陈律师,我知道你想维护当事人权益,但刑事案件讲究证据为王,不能只凭口供下判断。”
从检察院出来,陈砚直接驱车前往市立医院。李师傅的短信像根救命稻草,让他无法放弃复查这条线索。骨科门诊楼里人来人往,挂号处的电子屏滚动着医生姓名,他在骨科专家门诊的列表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张彪的诊断补充说明落款人,王主任。
候诊区的座椅上,陈砚刚坐下,就看到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扫了一圈后,坐在了他斜后方的位置。两人没有挂号,只是低头刷着手机,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瞟向门诊室门口。陈砚心里一动,悄悄拿出手机,对着反光的窗玻璃拍下了两人的侧脸——这两人的身形,和那天在工地工棚外看到的张彪手下一模一样。
“37号,张彪。”护士的叫号声打破了候诊区的安静。
张彪穿着宽松的运动外套,左臂吊在胸前,被那两个黑衣男人一左一右护着走进门诊室。他走路时脚步稳健,吊在胸前的胳膊似乎没怎么用力,若不是那显眼的吊带,根本看不出是个“粉碎性骨折”的病人。陈砚攥紧手机,起身跟了过去,门诊室的门没关严,里面的对话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王主任,这次复查没问题吧?下周就要开庭了,可不能出岔子。”是张彪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放心,片子拍出来跟之前的诊断一致。”王主任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模糊,“不过你这胳膊恢复得倒是快,按理说粉碎性骨折,这个阶段还得静养,不能随意活动。”
“嘿嘿,王主任医术高明,恢复得自然快。”张彪笑着说,“那片子我就先拿走了,后续的费用我会让助理跟您对接。”
陈砚心里一紧,刚想后退,门诊室的门突然被拉开。张彪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凶狠的表情:“陈律师?你怎么在这儿?阴魂不散啊!”
“我来咨询病情,碰巧遇到王主任的病人。”陈砚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张彪的左臂吊带上,“张老板这胳膊看着恢复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下次开庭时,能不能经得起法庭质证。”
“你什么意思?”张彪上前一步,吊在胸前的胳膊却下意识地抬了一下,似乎想推陈砚。旁边的黑衣男人立刻拦住他,低声说了句“别闹事”。
张彪狠狠瞪了陈砚一眼,被两人簇拥着离开。陈砚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臂虽然吊在胸前,但摆动的幅度明显比正常伤者要大,而且外套下的左臂线条,似乎并没有因为骨折固定而显得臃肿。
他敲了敲门诊室的门,王主任抬头看到他,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你是?”
“我是王海的辩护律师陈砚。”陈砚递过证件,“想向您了解一下张彪的伤情诊断情况。”
王主任的手在鼠标上顿了顿,点开张彪的病历页面:“所有诊断结果都在病历里,符合医疗规范,没什么好说的。”
“可据我所知,粉碎性骨折患者在受伤一周后,手臂基本无法活动,更不可能在走路时随意摆动。”陈砚盯着屏幕上的X光片,“而且这张补充说明里写的‘钝器直接撞击’,具体是哪种钝器?撞击力度有多大?有没有做过模拟检测?”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主任脸色渐沉:“陈律师,我是专业医生,诊断结果基于医学检查,不需要向你解释这么多。如果你对诊断有异议,可以申请重新鉴定,但现在请你离开,我还要看诊。”
被“请”出门诊室,陈砚站在走廊里,看着墙上“严谨行医”的标语,心里堵得发慌。张彪的复查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王主任的态度更是印证了其中有猫腻,可他手里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重新鉴定?且不说申请流程需要时间,万一张彪早就和其他医院打好招呼,重新鉴定的结果恐怕还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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