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宏远集团出来,陈砚站在街边的梧桐树下,手里攥着被画了叉的条款草案,指节捏得发白。秋风卷着落叶飘过脚边,他却没心思在意——高明清最后那句“要么按要求写,要么别管项目”像块石头压在心里,而那个高管提到的“地方政府合规证明”,更让他觉得这场对抗像是在跟一团浓雾较劲,看不见对手的真正底牌。
他拿出手机给周明远打了个电话,把会议室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周明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语气比平时沉了些:“他们敢这么硬气,要么是真的跟地方政府打通了关系,要么就是在虚张声势。你别慌,先回律所,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回到律所,陈砚刚走进办公区,就看到苏晓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笑,见他进来,故意提高声音说:“刚听说宏远集团对条款修改意见不满意,陈律师,不是我说你,做律师别太死脑筋,客户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跟你一起钻法律条文的牛角尖。”
周围几个同事听到这话,都抬起头看过来,眼神里带着看热闹的意味。陈砚没理会苏晓的嘲讽,径直走向周明远的办公室。推开门时,周明远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宏远集团的股权结构表。
“你看,宏远集团的第二大股东是本地的城投公司,”周明远指着屏幕上的一行字,“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能拿到地方政府的‘照顾’——城投公司和政府部门关系密切,要开一张‘环保合规证明’确实不难。”
陈砚凑过去看,心里更凉了几分:“那我们之前的风险分析报告,不就没用了吗?他们连融资风险都能化解。”
“也不是完全没用。”周明远关掉股权结构表,打开一个文档,“我查了宏远集团去年的社会责任报告,里面重点提了‘绿色新能源’战略,还拿了个‘环保创新企业’的奖项。上市公司最在意公众形象,要是把他们‘用临时标准降低成本’的事捅出去,就算不影响融资,也会损害品牌声誉。”
他顿了顿,看着陈砚:“这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毕竟宏远是律所的大客户,彻底撕破脸对我们没好处。你先等高明清的电话,看看他会不会让步。如果他还是坚持,我们再想下一步。”
陈砚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工位。他把条款草案摊在桌上,反复看着高明清画叉的地方,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一边是律所的利益和自己的职业前途,一边是法律的底线和环保责任。如果按高明清的要求写,自己就是帮凶;可如果不写,不仅会丢了项目,还可能被所长批评,甚至影响以后在律所的发展。
下午三点多,陈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高明清打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高总监。”
“陈律师,考虑得怎么样了?”高明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我没时间跟你耗,要么按我们的要求改条款,要么我就找别的律所。”
“高总监,条款按临时标准写确实有风险,不仅违法,还可能影响宏远的品牌声誉。”陈砚试图说服他,“我加上的过渡期和达标计划,其实是在帮宏远规避风险,就算以后环保部门查起来,也有缓冲的余地。”
“品牌声誉?”高明清冷笑一声,“我们宏远的品牌,还轮不到一个刚执业三年的律师来操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天上午之前把修改好的条款发给我,否则,不仅这个项目要黄,你们启明所以后也别想再接宏远的业务。”
这话像一记耳光,打在陈砚脸上。他还想再说什么,高明清却直接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让他心里一阵发堵。
没过几分钟,所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陈砚,你怎么回事?高总监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态度强硬,不愿意配合。宏远是我们的重要客户,你要是搞砸了这个项目,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所长,不是我不配合,是条款本身有问题,按他们的要求写是违法的。”陈砚急忙解释。
“违法?能有多严重?”所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宏远都跟我说了,地方政府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不会有事。你年轻,经验少,别总把‘违法’挂在嘴边,先把客户留住才是最重要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之前必须把条款改好,给高总监一个满意的答复。”
所长说完,也挂了电话。陈砚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心里一片冰凉。他没想到,所长竟然也站在宏远那边,甚至不顾法律的风险,只想着留住客户。
就在这时,周明远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所长也是为了律所的营收。但你要记住,我们是律师,不是客户的工具,法律的底线不能破。”
“可是周律师,要是我不按他们的要求改,不仅项目没了,所长还可能批评我,甚至……”陈砚没说下去,但他知道,后果可能比自己想的更严重。
“别担心,有我在。”周明远的语气很坚定,“就算真的丢了宏远这个客户,我们也不能做违法的事。大不了以后我们多接些公益案件,虽然赚的少,但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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