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攻之夜后的龙城,满目疮痍。焦黑的断壁残垣取代了昔日的屋舍,空气中弥漫着烟尘与焦糊的气味,幸存的军民脸上混杂着疲惫、悲伤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清点下来,城内近三成房屋被焚毁,伤亡数字触目惊心,储备的守城物资更是消耗殆尽。
然而,冯英的军队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火攻未能竟全功,投石机被毁数架,士气在龙城军民顽强的抵抗和昨夜那场大胆的逆袭下,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更重要的是,随军携带的粮草和火攻物资也消耗巨大,持续攻坚的能力正在减弱。
龙战站在残破的城楼上,眺望着远方同样显得有些沉寂的冯英大营。他身上的铠甲布满刀痕和烟熏的痕迹,俊朗的脸上带着连日苦战留下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锐利,如同暗夜中的星辰。
“主公,统计出来了。”周槐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沉重,“箭矢存量不足一成,滚木擂石几乎耗尽,‘轰天雷’也所剩无几。将士们……都很疲惫。”
石猛瓮声瓮气地补充道:“冯英那厮肯定也不好过!他们攻了这么多天,死的人比我们只多不少!俺看他们也快没力气了!”
赵小乙则带来了外部消息:“西面韩擎派人传来消息,他们设法袭扰了冯英的一支小型补给队,虽然战果不大,但证实了冯英的后勤也开始吃紧。另外,楚将军那边有密信送到。”
龙战接过赵小乙递来的细小竹管,取出里面的纸条迅速浏览。楚怀远的信很简短,却信息关键:朝廷内部对冯家久攻不下、甚至勾结蛮族之事争议再起,皇帝已有不满之意。冯伦病危,潞州暗流汹涌。楚怀远暗示,冯英可能即将寻求体面退兵,或是发动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的猛攻。
“冯英的时间不多了。”龙战将纸条在蜡烛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无论是为了向朝廷交代,还是为了回去争夺家主之位,他都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我们。”
他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接下来,他要么退,要么就会发动比火攻更疯狂的进攻。而我们……”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不能让他轻易退走,更不能让他破城!我们要在他最虚弱、最焦躁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主公是想……出城决战?”清月公主忍不住问道,美眸中带着担忧。据城而守尚如此艰难,野外决战,面对冯英尚且完整的“幽狼骑”,胜算几何?
“不是决战,是击溃。”龙战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冯英大营侧后方一处名为“饮马滩”的地方,“冯英大营背靠小河,取水方便,但地势平坦,利于我军突袭。他连日攻城,士卒疲惫,警惕性必然下降。尤其是经历了昨晚的逆袭和火攻,他绝对想不到,我们敢在如此劣势下,主动发起大规模反击!”
这个计划堪称疯狂!以久战疲敝、兵力处于劣势的守军,主动出击攻打严阵以待的敌军大营?
但龙战的眼神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冯英此刻定然认为我们已山穷水尽,只能龟缩待毙。我偏要反其道而行!石猛!”
“末将在!”
“你率领所有还能战的陌刀队、跳荡营以及体力保存相对完好的士兵,共计一千五百人,饱餐战饭,休整半日。今夜子时,悄然出东门,绕行至饮马滩对岸密林潜伏。”
“赵小乙!”
“末将在!”
“你的侦察队全力清除敌军外围哨探,确保石猛部队行踪隐秘。同时,在子时之前,于冯英大营四周多处制造动静,佯装小股部队袭扰,吸引其注意力,让其误判我军意图仍是骚扰。”
“周先生,公主。”龙战看向文官一方,“城内防务,依旧摆出死守姿态,多立旗帜,派人伪装士兵在城头巡逻,迷惑敌军。将最后剩余的‘轰天雷’全部交给石猛。”
“龙城主,此计太过行险……”周槐仍有疑虑。
“置之死地而后生。”龙战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冯英料定我们不敢出,我偏要出!他料定我们无力反击,我偏要反!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战若成,可保龙城至少一年太平!若败……也不过是城破人亡的结局提前到来而已。”
他看向众人,目光灼灼:“诸位,可愿随我,搏此一场?”
石猛第一个吼道:“俺这条命早就是主公的了!干他娘的!”
赵小乙重重抱拳:“侦察队誓死完成任务!”
周槐与清月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清月轻声道:“龙城上下,愿与城主共存亡。”
计划定下,龙城这台战争机器再次超负荷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指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是夜,月隐星稀。冯英大营果然如龙战所料,虽然加强了巡逻,但连续作战的疲惫和昨夜的火攻混乱,让士兵们的警惕心大不如前。赵小乙的佯动袭扰虽然引起了一些骚动,却被冯英判断为龙城残军的垂死挣扎,并未引起足够重视。
子时整,石猛率领的一千五百名精锐,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狼群,悄然抵达饮马滩对岸的预定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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