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的夜晚,寒风刺骨。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却驱不散弥漫在三人之间的冰冷与隔阂。
云逸尘闭着眼,但阿蛮放飞那只诡异蛊蝶的一幕,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
信任的基石已然崩塌,留下的只有猜忌、愤怒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不远处,阿蛮那同样无法安眠的、带着愧疚与压抑的呼吸声。
唐小棠因伤势和疲惫,已然昏睡过去,眉头依旧紧锁,偶尔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大抵还是与“天机匣”和“爷爷”有关。
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让云逸尘几乎要发疯。
他轻轻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如同逃离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山坳上方一块较为平坦的巨岩,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岩石上,仰望着墨蓝天幕中那轮清冷的孤月。
月光如水,洒满山峦,却照不亮他心中的迷雾。师父、血玉、天命碎片、幽冥教、叶无痕、阿蛮的背叛……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越缠越紧。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所谓的“江湖”,远不止是快意恩仇,更多的是身不由己的算计与步步惊心的陷阱。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云逸尘肌肉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剑柄。
“是我。”
唐小棠的声音带着虚弱和沙哑。
她捂着左肩,有些吃力地也爬上了巨岩,在离云逸尘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你怎么上来了?你的伤……”云逸尘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有些生硬。
“躺不住了,心里堵得慌。”
唐小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而且,某个家伙一副快要被自己憋死的样子,本姑娘看着心烦。”
云逸尘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望着远方的黑暗,一时无言。
夜风掠过山岗,带来远处隐约的狼嚎。
“你……都看到了?”
最终还是唐小棠打破了沉默,她没有看云逸尘,而是望着月亮,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云逸尘身体一僵,握紧了拳头,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其实……”
唐小棠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真相。”
云逸尘猛地转头看她:“什么意思?你还要替她辩解?那只蛊蝶飞向幽冥教的方向,是我亲眼所见!”
“我没说要替她辩解。”
唐小棠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云逸尘激动而痛苦的眼神,“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但也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
比如我……”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离开唐门,独自一人在外闯荡?”
云逸尘被问住了。
他一直以为唐小棠只是性格使然,喜欢自由。
唐小棠自嘲地笑了笑:“唐门,天下机关正宗,听起来风光无限是吧?
可内部的倾轧和黑暗,外人根本想象不到。
就像你看到的那个叛徒唐影,他投靠幽冥教,并非个例。
唐门内部,早就有相当一部分势力,与幽冥教勾结甚深,企图借助幽冥教的力量,实现某种……野心。”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厌恶:“我爷爷,是唐门上一代掌管‘天机阁’的长老,他一生致力于研究上古机关术和……一些被尘封的历史真相,反对与幽冥教往来。结果……”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结果在一次‘意外’中重伤不治,临终前只来得及将‘天机匣’的钥匙和部分秘密交给我,叮嘱我绝不能让匣子落入幽冥教或其爪牙之手。”
云逸尘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唐小棠昏迷时呓语的由来。
原来她身上,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和守护重任。
“所以我逃了出来。”
唐小棠继续说道,语气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丝倔强,“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内部的追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机会,查明爷爷死亡的真相,并阻止他们的阴谋。
剑宗,是目前看来相对中立,且有实力对抗幽冥教的地方。”
她看向云逸尘:“我说这些,不是想博取同情,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和必须走下去的理由。
阿蛮……或许也一样。
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与幽冥教的关系也绝非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做出真正伤害我们的事情,反而多次相助。”
云逸尘沉默了。
唐小棠的坦诚,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被愤怒和猜忌塞满的心扉。
他回想起与阿蛮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真切的关怀,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刻……的确,若她真有恶意,机会太多了。
“可是……那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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