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会审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京城官场激起层层涟漪。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官员们被紧急召集,在刑部大堂开了整整一日的会,萧逸提交的边关粮草账目被摊在案上,每一笔收支都被反复核验。
萧逸虽未被传唤,却在驿站坐立难安。李默从雁门关传来的密信里说,归义营的粮草账目都是老文书一笔笔记下来的,虽有些粗糙,却绝无贪墨,只是去年冬天为了给降兵添置冬衣,挪用了一笔备用粮,当时事急,没来得及补全手续,怕是会被揪住不放。
“将军,大理寺少卿派人来了,说请您过去一趟,有些账目需要您亲自解释。”亲兵在外禀报。
萧逸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刑部大堂内,三司官员分坐两侧,气氛严肃得能拧出水来。大理寺卿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目光浑浊却透着精明;刑部尚书面无表情,手指在账册上轻轻敲击;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则一脸审视,仿佛萧逸身上沾着洗不净的污点。
“萧将军,”大理寺卿率先开口,声音沙哑,“这笔去年腊月的支出,记载是‘采买冬衣’,却没有商户的收据,也没有库管的签字,不知是何缘故?”
他指着账册上的一处红圈,那里的字迹确实潦草,只写着“冬衣三百件,银五十两”。
萧逸坦然道:“回大人,去年腊月,天狼降兵刚归顺不久,大多衣衫单薄,当时雁门关突降大雪,不少人冻得生病。军中备用冬衣不足,臣便让亲兵去关内集市采买,因事急,只让商户开了张简单的条子,后来忙乱中不慎遗失,库管那边是口头报备的,确实是臣的疏忽。”
“疏忽?”御史中丞冷笑一声,“萧将军怕是忘了,军中规矩,一文钱的支出都要有据可查。五十两银子,三百件冬衣,说丢就丢了?怕不是用这笔钱养了私兵吧?”
又是“私兵”二字。萧逸眉头紧锁:“大人若不信,可派人去雁门关查问,那三百件冬衣现在还穿在归义营士兵身上,每件衣服的领口都绣了‘楚’字,是臣让人连夜绣上去的,以防混入敌军。至于商户,是关内的‘张记布庄’,老板姓张,头发有些秃,左嘴角有颗痣,大人派去的人一问便知。”
他说得详细,连商户的样貌都记得清楚,倒让御史中丞一时语塞。
刑部尚书翻了翻账册,又问道:“这笔‘犒赏归义营’的支出,用了一百两银子,买了牛羊酒肉,说是庆祝黑风口大捷。可按规矩,犒赏当从军功库支取,为何走了常规粮草账?”
“回大人,黑风口大捷后,归义营士兵立了不少功,尤其是巴图,斩杀了天狼部落的先锋官。当时军功库的银子还没到,臣便先用粮草账上的钱垫付了,想着等军功库拨款后再补上,只是还没来得及补,就被召回京城了。”萧逸道,“此事秦老将军和秦朗都知晓,可作证。”
三司官员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萧逸对每一笔账目都记得如此清楚。大理寺卿捋了捋胡须:“萧将军所言,我们会一一核实。若查实确是疏忽,自当从轻发落;可若是有半句虚言……”
“臣愿承担一切后果。”萧逸挺直脊梁,“但臣也恳请大人,莫要被有心人利用,耽误了边关防务。现在正是春耕时节,归义营的士兵都在帮着边民垦荒,若是他们听闻此事,心生疑虑,怕是会影响军心。”
他话里带着提醒,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压力。三司官员都是老狐狸,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若真因为查账逼反了归义营,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从刑部出来,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给灰暗的官衙镀上了一层金边,却暖不了萧逸的心。他知道,三司会审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就有御史弹劾他“滥用职权,私恩结党”,说他给归义营的粮饷比普通士兵还高,分明是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奏折递上去,皇帝虽未表态,却也没有驳回,显然是默许了这种议论。
更让萧逸不安的是,李默传来消息,说雁门关附近出现了小股不明身份的骑兵,四处打探归义营的动向,像是在寻找什么破绽。巴图带人去查,却被对方引到了天狼部落残余势力的地盘,双方发生了冲突,折损了几名士兵。
“将军,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李默在密信里写道,“那些骑兵的马术和装备,不像是草原人,倒像是……京营的风格。”
京营?萧逸的心沉了下去。京营是由太尉直接掌控的,难道太尉为了扳倒他,竟不惜勾结天狼部落的残余势力,在雁门关制造事端?
他再也坐不住了,提笔给皇帝写了一封奏折,详述雁门关的异动,请求皇帝允许他即刻返回边关,稳定局势。
奏折递上去,却如石沉大海,一连三日都没有回音。而京城里的流言越来越盛,说萧逸在边关的势力已经尾大不掉,连皇帝的旨意都敢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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