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江离眸光一闪。
“比如……”江楚之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划动,“一场针对他圈禁别院的‘刺杀’。可以是‘南律间谍’所为,也可以是‘山匪流寇’,总之,要足够惊险,要让他濒临死境。然后,恰巧有一支‘路过’的巡防营兵马将其救下。救驾有功,或者至少是护民有功,朕便可顺理成章地召见他,稍示抚慰。再然后……”
江离接口道:“再然后,或可借边境小规模冲突之际,以无人可用的名义,让他以戴罪之身,暂代某部将领之职,领一支偏师。若胜,则逐步恢复其职;若败……则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默契。帝王心术,有时便是如此,既要用人,亦要防人,步步为营。
“此事须做得隐秘,那支‘恰巧路过’的巡防营,必须绝对可靠。”江离沉声道。
“自然。朕会让影卫暗中安排。”江楚之点头,“此事交由朕来运作。阿离,你的重心,仍在北境。北狄国虽暂退,但其主力未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朝中之事,朕会竭力周旋,但你手握重兵,镇守国门,才是我们最大的底气。任何风浪,只要北境安稳,朕便有腾挪的余地。”
“臣弟明白。”江离郑重颔首,“黑甲军随时可战。”
“好!”江楚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愿我兄弟二人,能携手破开这重重迷局,还大楚一个朗朗乾坤!”
江离亦举杯相迎。
两只茶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密室里格外清晰。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动,映照着摇曳的烛光,也映照着两位年轻人沉重却坚定的目光。
棋局已然布下,下一步,便是落子。
然而,无论是江楚之还是江离,都清楚地知道,这盘棋远比他二人此刻推演的更为复杂。林狰并非唯命是从的木偶,他有自己的思想和欲望;相爷老谋深算,党羽势力盘根错节;浔阳王蛰伏多年,绝非易与之辈;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外敌……
便在兄弟二人密议之时,相国寺外,风雨似乎更急了些。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掠过寺院的飞檐,悄无声息地落入寺内某处幽静的禅院之中。
禅院内,一盏孤灯如豆。
一位身着紫色锦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坐在灯下,手持一卷佛经,看似在潜心诵读。听到窗外极轻微的响动,他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回来了?可探听到什么?”
那黑影在窗外躬身,声音嘶哑低沉:“相爷,密室隔音极好,且有高手气息隔绝,属下无法靠近,只隐约听到‘宣威’、‘意外’、‘启用’等零星词语,不敢久留,特回来禀报。”
“宣威?意外?”被称作相爷的老者——当朝宰相李甫,执掌文官集团的首脑,缓缓放下手中的经卷,眼中掠过一丝精芒,“陛下和咱们那位定安王,果然耐不住寂寞了。是想动一动林狰那颗臭棋吗?倒是有点意思……”
他沉吟片刻,嘴角泛起一丝莫测的笑意:“看来,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也好,浑水才好摸鱼。继续盯着,但不必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老夫倒要看看,咱们这位年轻的陛下,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是。”黑影低声应道,旋即再次融入风雨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禅院内,李甫重新拿起佛经,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烛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诵经礼佛的慈悲,只有深不见底的政治算计和冰冷寒光。
风雨飘摇的相国寺,这一刻,仿佛成了整个大楚王朝风云变幻的微小缩影。密室中的对弈,禅院里的窥探,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浔阳封地,一座奢华王府的书房内,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也被悄然呈送到了一位温文尔雅、面容与江楚之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阴柔的男子案头。
男子看完密信,轻轻笑了笑,指尖敲打着桌面。
“我的好皇兄,好皇弟……你们终于,要开始落子了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淅沥的夜雨,轻声自语:“这盘棋,我又该如何入局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棋局,早已不止于那间小小的密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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