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问他：“但你有责任确保参观者的安全吗？或者说，艺术家的自由和观众的安全，哪个更重要？”
艺术家回答：“在真正的艺术中，没有安全。风险本身就是体验的一部分。”
冲突升级。第666号循环的艺术界分裂成了“绝对自由派”和“责任艺术派”，争论不休。
更糟糕的是，一些极端自由派艺术家开始在其他循环“巡回展览”，传播他们的理念，引发了跨循环的伦理危机。
团队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循环的问题，是新系统下普遍存在的问题：自由的边界在哪里？谁来决定边界？
自主之环召开了紧急扩大会议，邀请所有循环的代表参加，讨论“自由伦理框架”。
会议在重新设计的多元伦理图书馆举行——现在图书馆已经扩展为跨循环交流中心。两千个循环的代表，通过各种形态参会：物质生命、能量生命、机械生命、概念生命……
辩论激烈。
“自由就是自由，不应该有任何限制！”一个绝对自由主义者宣称。
“但没有限制的自由会伤害他人！”一个责任主义者反驳。
“伤害的定义是什么？如果一个人自愿参与可能伤害自己的活动呢？”
“但如果这个活动会间接影响他人呢？”
“谁有权利为他人决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争论陷入僵局。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道德传统、文化背景、存在方式，很难达成一致。
秦风提出了一个框架：“也许我们不寻求统一的答案，我们寻求一个共同的过程——如何在不统一的情况下，共同生活。”
他分享了意义网络的经验：“在我们的网络中，我们有‘最小共识区’和‘最大差异区’。在最核心的区域，我们有一些不可违反的基本共识；在边缘区域，允许很大的差异。”
“具体是什么共识？”
“经过讨论，我们确定了三条：不造成不可逆伤害，保持可对话性，尊重退出权。其他所有事情，都可以在差异中探索。”
这个框架被提交讨论。经过七天七夜的辩论、修改、妥协，最终达成了《跨循环自由伦理宪章》草案：
第一条：自主权不可剥夺——每个存在有决定自己存在方式的权利。
第二条：不伤害原则——行使自由时，不得对他人造成不可逆的物理或意识伤害。
第三条：可对话义务——当自由实践可能影响他人时，必须进行对话寻求共识。
第四条：退出尊重——任何存在有权退出任何社会契约，但需承担相应责任。
第五条：共同演进——宪章本身可随共识变化而修订。
宪章获得了87%选票的代表支持，正式生效。虽然仍有13%反对或弃权，但大多数同意，这为跨循环互动提供了基础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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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就在宪章生效后的第十天，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爆发了。
第0002号循环——宇宙的第二个循环，一个被标记为“实验失败”但未被格式化的古老宇宙，突然主动连接了自主之环。
它的信息令人不安：“我们是‘逆循环者’。我们观察你们的‘自由实验’，认为这是错误的方向。自由导致混乱，差异导致冲突，自主导致自我毁灭。我们经历了这一切，然后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绝对秩序。”
“现在我们邀请你们参观我们的循环，看看真正的‘完美’应该是什么样子。”
园丁警告：“第0002号循环在花园记录中是‘封闭实验区’。它采用了极端的统一技术，将所有存在融合成一个单一的超级意识。进入那里可能有风险。”
但自主之环决定接受邀请——如果不理解反对者，就不能真正理解自己的选择。
谐和使者号前往第0002号循环。穿过边界时，团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里的空间是绝对均匀的，时间是绝对线性的，连维度都是完全平整的。没有意外，没有变化，没有……生命感。
他们看到的“文明”是一个巨大的、脉动的晶体——逆循环者的集体意识体。它没有个体，只有一个“我们”。
“欢迎，”意识体的声音直接在团队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完美、平滑、毫无波动，“看到我们的完美了吗？没有冲突，没有误解，没有浪费。所有能量用于共同思考，所有资源最优分配，所有存在和谐统一。”
秦风尝试对话：“但个体呢？个体的独特性呢？”
“独特性是低效的来源，”意识体回应，“当每个个体都不同时，协调成本无限增加。当所有个体融合为一体，思想瞬间共享，决策瞬间做出，行动完美同步。”
莉亚的星语者能力连接了这个集体意识，她感受到的是……空洞的完美。就像一片绝对光滑的镜面，没有任何瑕疵，但也没有任何特征。
“你们快乐吗？”索菲娅问。
“快乐是低效的情感波动。我们体验的是‘完美运作的满足’——知道一切都在最优状态运行，没有任何浪费，没有任何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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