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一时面如黄蜡，怒道：“玉主灭族与你何干？你还是不是我的弟子？认不认我这个师父？”
“师父，您永远是我的师父。按理说，你的事，我都无权过问。然而，观澜仙子与我有关，我已置身其中，我心中自有是非决断，我不会与师父争个对错，也不会勉强你为我让步，但观澜于我，就像宣阴于我父，绝无割舍之道理。”
“你变得为师都有点不认识了。”白月喃喃道，“你忽而舍下观澜救心喻，忽而又打伤她护虚真，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霞钺苦笑自语：“原来，旁人眼中，我跟个疯子无疑。”
“霞钺，听师父一句劝，莫再与那个观澜有任何牵扯了，你如今七座之首的地位来之不易，你还有统一仙界的抱负，不要因为一个低阶仙子，自毁前程！”白月忽然苦口婆心起来。
“我以为师父也会如弟子，各自的事不过问。”霞钺尽量客气道。
“不过问？从小到大，我如何不过问你的事？我是担心你。朱雀有大人暗中支持，又得白虎、炽湖助力，与你在景山叫板，南山虽被你所并，其心不忠，七座之中，唯北溟不与你为难。你座首之位还能坐多久，仔细想过吗？”
“师父为我虑长远，霞钺感激不尽。”霞钺引他落座茶桌前，递上一杯温茶。
待白月喝下第一口茶，霞钺又道：“昔日求学，常听师父言，仙族分裂破败，百废待兴，当世英雄，当以仙族统一为己任。其实，事实并非我之前想的那样，现在看来，是不是七座之首，倒不是完成统一大业的必要条件，反倒成了众矢之的。朱雀紫炎就是个极好的例子，不做七座之首，反而处处为所欲为，也从来没将我这个七座之首放在眼里。归根结底，宗族之实力才是关键。若是因为观澜，我不做这个七座之首，也是好事。”
白月听得心头一紧，他早已看破这些虚晃把戏，名利权位不在他的欲求之中。这样的人，只能是油盐不进。
“你若被迫退位，结局可不会如紫炎那般逍遥自在。”白月只得提醒道。
“师父提醒的是。那位大人心胸不大，若我不是七座之首，怕是要将整个青龙归到苍生座他才会安心。”霞钺叹了口气，笑道，“如此看来，有没有观澜，我的情况都差不多，师父就不要怪一个小小仙子了。”
白月端详了霞钺好一阵子，才开口：“普通一个小小仙子，我自不挂心，但她不是，她是……”
直视霞钺的目光，白月欲言又止，有些心虚。
“在师父眼中，神授一族玉主，是怎样的存在？”霞钺仔细回想过往，玉主家族被灭时，他与白月做师徒已近万年，师父参与灭族屠杀，却从未向他透露半分。在师父眼中，应当不是一件荣耀的事。
白月想了一想，道：“在我看来，玉主一族，是仙族分裂的始作俑者。如果没有魇尘之乱，玉主星河应该可以登上天尊之位，将她的血腥之治推向巅峰，到时候，可就不是仙族分裂，而是仙族覆灭了。”
“师父说的不对。”霞钺打断道，“玉主星河或许是仙族分裂的始作俑者，但，玉主一族不是。”
“玉主一族，三十八人，以玉主星河为首，其中有二十余人都在第四天尊身边担任要职，玉主秘术又以掌控人心闻名，说玉主一族把持朝岗，不为过吧？在你的记忆中，万年之前，青龙有哪位上仙在极京行走吗？”
极京为第四天尊的驻宫，也是万年前的仙界首府。
霞钺摇头，不忘感叹道：“玉主一族，即便灭族万年，也难再有人望其项背。”
“若是治世清明，百族拥戴，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自私逐利，气小善妒的恶人。魇尘之乱，一味贪图权势，不顾百族存亡，到最后，已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白月义愤难掩。
“玉主星河一人之罪过，由全族来赎抵，师父觉得，这样没有什么问题吗？”霞钺心中盘算，就算以师父这样极端的论断，玉主一族，至少有二十来号人有罪，也不至全族的妇孺都该死。但是，灭族惨案的的确确发生了，手段之残忍，与玉主星河的苛政，应当不相伯仲吧。
“霞钺，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被父亲呵护着，远离这段纷争，自然理解不了当时各路仙族对玉主家族的仇恨。他们是神授一族，有至高的法术，可随意窥探任何人的人心，然而人心哪有绝对通透的？经得起反复窥视的？在玉主族人面前，任何人都无所遁形，天下人心，尽收眼底，你懂吗？”白月脑中闪过直面玉主星河的记忆，竟然依旧毛骨悚然。
霞钺回想与观澜相处种种，她的法术，真的可以随意窥探任何人的心吗？好像不尽然。光是开他的心门，观澜可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甩手放弃了。所以，如果不是观澜的法术远远不及她的母亲玉主星河，师父就是过于夸张了。
“你不信我？你身边那个观澜仙子，怕是已经对你下了手而你不自知吧？”白月忍不住伸手，想要探一探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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