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午后，阳光本该是慵懒的，带着夏末残余的燥热和初秋隐约的爽朗。
林曦抱着厚厚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分子生物学导论》、《动物行为学》和几本相关期刊，匆匆穿过岚京大学的中心广场，准备赶去上下午的课。
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组关于果蝇基因突变的实验数据，思考着其中的关联性，对周围喧闹的人声、滑板碾过地面的摩擦声，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那一刻的到来。
没有任何预兆。
天空，极高极远之处，传来一声无法用物理学原理解释的、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
那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世间所有的嘈杂，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林曦猛地顿住脚步，和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一样，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
蔚蓝的天幕，像一块被无形巨手撕开的绸布，从东到西，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蜿蜒的“缝隙”。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裂缝，没有破碎的天空碎片，没有漆黑的宇宙背景。
它更像是一条凭空出现的、由无数流淌的、闪烁的银色光点汇聚而成的“河流”，横亘在苍穹之上。
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有种朦胧的美感，像是液态的月光，又像是亿万思绪凝聚成的实质。
它静静地流淌着，缓慢而恒定，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和神秘。
阳光透过这条“河流”，被折射、散射，在空中形成一道道迷离的光晕，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滤镜。
时间仿佛静止了。
广场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仰着头，张着嘴，脸上写满了茫然、震惊，以及一丝本能的恐惧。
鸟雀惊惶地从树梢窜起，却不敢高飞，只在低空胡乱盘旋，发出尖锐的啼鸣。
校园里散养的猫狗，有的匍匐在地，发出不安的呜咽，有的则毛发倒竖，对着天空狂吠。
“那……那是什么？”有人颤声问道，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能回答。
林曦感到一阵心悸，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源自生物本能深处的悸动。他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指甲几乎要掐进封面里。作为生物系的学生，他的第一反应是试图用已知的科学理论去解释——大规模光学现象？大气离子异常？还是……某种全球性的集体幻觉？
但那条“河流”散发出的、实实在在影响着周围环境、影响着所有生物精神状态的力量，让他迅速否定了这些猜测。这超出了现有科学的认知范畴。
“快看手机！没信号了！”
“网络也断了！”
“广播呢？电视呢？”
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蔓延。人们慌乱地掏出手机，发现所有的通讯手段都失灵了。
现代文明赖以维系的信息网络，在那条银色河流出现的瞬间，似乎就瘫痪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从那高悬的、流淌的银色“河流”中，有点点光芒如同蒲公英种子般，轻盈地飘落下来。
它们颜色各异，大小不一，拖着细碎的光尾，划过天际，散向世界的各个角落。
其中一小部分光点，径直朝着岚京大学的方向坠落。
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微弱暖意的暗红色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晃晃悠悠地，朝着站在广场边缘的林曦飘来。
林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那双属于生物学者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团光。
他能“感觉”到，那光点内部，似乎有一个微弱的、懵懂的“意识”。
它很弱小，却很纯粹，带着一种初生般的灼热。
光点无视了物理阻隔，直接没入了他的胸口。
“呃！”
一股暖流瞬间炸开，流向四肢百骸。
并不痛苦，反而有种奇异的舒适感，仿佛寒冬里泡进了温泉。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空间。
周围是流淌的银色光晕，而在光晕中心，栖息着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翅根和尾羽带着几缕暗红纹路的乌鸦虚影。
它歪着头，漆黑的眼珠带着警惕和茫然，与林曦的“意识”对视着。
一种无形的联系，在灵魂层面建立起来。
温暖，微弱，却无比真实。
与此同时，广场上彻底乱了套。
“啊！什么东西钻进我身体了！”
“我……我好像能感觉到……它在我脑子里！”
“救命！有东西在控制我！”
惊叫声、哭喊声、奔跑声此起彼伏。
有人身上冒出电火花，有人脚下凝结冰霜，有人力大无穷掀翻了路边的长椅，有人身形变得模糊……各种超自然现象如同烟花般在人群中爆发。
显然，落入人们体内的光点，并不都像林曦体内那只火鸦一样“温和”。
混乱中，林曦紧紧捂住胸口，那里仿佛多了一个温暖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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