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最后一块氧化线路板放进回收盒，手在工具箱里停了两秒。他没起身，只是转头看了眼保温箱。
蜂鸟41号的核心光已经稳了，像一颗安静跳动的小灯泡。昨晚她睡着时声音断在半句，现在盖子正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嘀”声。
“醒啦？”林峰拿起一支细镊子，“该你了。”
保温箱完全开启，蜂鸟41号坐起来，小手揉了揉光学镜头：“林峰……我还活着？”
“不仅活了，还要变得更灵。”他递过一块软布，“等会要动眼睛，别乱眨。”
她接过布，轻轻擦了下镜头，动作有点笨拙。林峰关掉车间主灯，只留一盏环形聚光灯照向工作台。灯光打下来，像舞台追光。
他从工具箱取出一个透明托盘，里面躺着一枚芝麻大小的黑色元件——微型摄像头组件，是从报废设备里拆出来的同型号零件。
“准备好了吗？”林峰问。
蜂鸟41号点点头，趴上维修台，头部固定架自动锁紧。她的呼吸频率变了，虽然机娘不需要呼吸，但这是紧张的表现。
林峰启动【机械诊断眼】。视野瞬间切换，蜂鸟41号的头部结构变成半透明图层，旧摄像头接口处泛着淡红警示光——氧化腐蚀，信号中断。
“问题不大。”他说，“就是卡得有点死。”
镊子夹起新摄像头，对准插槽。角度必须精确到0.3毫米以内，差一点就会偏移视觉轴线。
“疼吗？”蜂鸟41号咬着嘴唇。
“再忍三秒。”林峰屏住呼吸，手腕稳如铁铸。
咔哒。
一声轻响，系统提示音跳出：“视觉模块连接成功，校准中……”
蜂鸟41号猛地睁开眼。
世界变了。螺丝纹路清晰可见，墙角灰尘的轮廓都像被放大镜照过。她一下子扑到旁边的镜子前，转来转去照自己。
“我能看见指纹印了！连你衣服上的油点我都数得清！”
林峰笑了：“那你现在是高清版蜂鸟41号。”
“比以前清楚十倍！”她蹦了一下，“我现在能看清一公里外的蚂蚁走路！”
“别吹牛。”林峰调出调试界面，“先做参数校准。”
屏幕亮起波形图，林峰开始调整焦距、帧率、夜视增益。他皱眉盯着数据流，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晨光从屋顶缝隙斜照进来，落在他侧脸上。额角还沾着昨夜修猎隼1号时蹭上的油渍，眼镜腿歪了一点，他抬手扶正。
蜂鸟41号趴在一旁，忽然发现新摄像头有个隐藏功能——高帧率抓拍模式。
她没说话，悄悄点开控制面板，启动无声拍摄。
画面定格：林峰低头看屏幕，眉头微皱，指节弯曲按着键盘，神情专注得像在拼一块碎成百片的拼图。
心跳频率上升。
她把这张照片拖进核心存储区，右键点击——设为主界面背景。
系统弹出提示：“此操作将占用基础运行缓存，是否确认？”
“确认。”她小声说。
像是许了个不能说出口的愿。
林峰还在调参数，突然发现日志记录里有一条异常操作。
“你刚才拍我？”他抬头。
蜂鸟41号僵住，核心光急闪两下：“我……我在测快门延迟！”
“哦？”林峰挑眉，“那为什么只拍我？没录别的？”
“因为……这个角度最清楚……”她越说越小声，手指抠着桌角。
林峰看着她耳尖泛起的微蓝光，忽然笑了：“行吧，反正我也不会告你侵犯肖像权。”
她松一口气，下一秒就钻进他外套口袋，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外面风刮过铁皮屋顶，哗啦作响。屋子里很安静，阳光静静淌在地面。
林峰继续检查摄像头响应速度。他敲下回车键，屏幕刷新。
“校准完成。”他说，“你现在可以执行侦查任务了。”
蜂鸟41号从口袋探出头：“真的？我可以飞了？”
“别急。”林峰合上笔记本，“先试飞高度不超过五米，距离维修铺三十米内，有问题立刻返航。”
“明白！”她翻身站直，小小的身体绷得像根弹簧。
“还有。”林峰从工具箱拿出一个银色贴片，“这是信号增强器，贴在背部天线上，能延长传输距离。”
她接过贴片，认真贴好，又用手压了压：“保证完成任务！”
“别太拼。”林峰拍拍她肩膀，“你是侦察兵，不是敢死队。”
她点头，站在维修台边缘，双臂展开。机体轻震，推进器启动，发出低频嗡鸣。
“起飞倒计时三秒。”她说，“三……二……”
林峰挥手：“等等。”
她停下。
林峰走过去，蹲下身，帮她把歪掉的肩甲扣正：“记住，看到危险就撤，别硬扛。”
“知道啦。”她笑了一下，眼睛弯成月牙。
“三……二……一，升空！”
推进器喷出淡蓝尾焰，蜂鸟41号缓缓升起，穿过屋顶通风口，消失在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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