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燕蹲在井边，手里攥着一把青菜，正小心地摘着黄叶——李桂英说周明今天来，让她多准备些菜，中午留周明吃饭。
她的指尖还沾着水珠，心里却有点慌，总觉得青菜摘不干净，反复翻看着菜叶。昨天清月给她找的浅粉色布衫，她今早特意洗了晾好，穿在身上刚好合身，可她还是时不时扯扯衣角，生怕哪里不整齐。
“叮铃铃——”院门口传来自行车铃声，晓燕的手猛地一顿，青菜叶“啪”地掉在地上。她赶紧弯腰去捡，抬头就看见周明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车把上挂着两个布包，一个鼓囊囊的，一个方方正正的。
“周主任，来啦！”李桂英从屋里迎出来，笑着打招呼。
周明停下车，把布包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桂英婶，也没带啥好东西，买了几斤苹果，还有块布，想着晓燕姑娘或许能用得上。”
晓燕站在旁边，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用眼角偷偷看——周明穿了件新的蓝色中山装，领口系得整齐，头发梳得平顺，手里的布包打开，露出一块浅粉色的碎花布，布上的小桃花印得精致，正是她喜欢的样式。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啥！”李桂英接过布包，拉着周明往屋里让，“晓燕，快给周主任倒杯茶，凉好的白开水在搪瓷壶里。”
“哎。”晓燕应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脚步却有点飘，手碰到搪瓷壶时，差点把壶盖碰掉。她赶紧稳住手，倒了杯热水，又怕周明烫着，在手里端了半天，才慢慢走到周明身边，小声说：“周主任，您喝茶。”
周明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微凉，还带着点颤。他赶紧收回手，笑着说：“晓燕，别叫周主任了，叫我周明就行。你别忙，我跟你一起摘菜吧，这么多青菜，你一个人摘得慢。”
说着，他就拿起旁边的菜篮，蹲在晓燕身边，伸手拿起一棵青菜，学着她的样子摘黄叶。他的动作不算熟练，却很认真，每片黄叶都摘得干净，还把菜根上的泥轻轻搓掉：“晓燕，你在家常帮着干活吗？看你摘菜这么利索。”
晓燕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捏着青菜叶，小声说：“嗯，家里农活多，爹娘年纪大了，我从小就帮着做，习惯了。”她偷偷看了眼周明的手——他的手比她的大，指节分明，摘菜时很轻，不像有些男人那样毛躁，心里的慌劲慢慢散了点。
“那你肯定累坏了。”周明叹了口气，“以后要是……要是有机会，别总干重活，女孩子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话说到一半，又觉得有点唐突，赶紧转了话题，“你编竹篮的手艺真好，上次供销社的张大姐还问，能不能多进点你编的篮，说你编的花纹比别人的好看。”
晓燕听他夸自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声音也大了点：“都是清月姐教得好，她还教我编提手，说这样卖得好。”
两人蹲在井边，一边摘菜一边说话，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晓燕渐渐不那么害羞了，偶尔会抬头跟周明说两句话，看着周明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暖意——她之前还怕周明是干部，会有架子，没想到这么温和。
“该做饭了！”李桂英在厨房喊，“晓燕，把菜洗了拿过来，周明，你要是没事，就进来歇歇。”
晓燕抱着菜往厨房走，周明也跟了过去。厨房不大，灶台边摆着切菜的案板，晓燕拿起菜刀，正要切菜，周明突然说：“晓燕，你切菜，我帮你剥蒜吧，蒜皮难剥，我来快。”
说着，他就拿起一瓣蒜，放在手里揉了揉，然后轻轻一剥，蒜皮就掉了下来。他剥蒜的动作很熟练，手指灵活地转动着蒜瓣，没一会儿就剥了一小碗，还把蒜切成了碎末，摆得整整齐齐的。
晓燕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更暖了——以前家里来客，都是她一个人忙前忙后，从没哪个男人会主动帮她剥蒜，周明这样，倒像是家里人一样自然。
“晓燕，跟你说个事。”周明一边切蒜，一边说，“供销社最近进了批新的针线盒，是铁皮的，上面印着小花，里面还分了格子，放针、线、顶针正合适，样子特别精致。下次我休息，带你去看看，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一个。”
晓燕的手顿了一下，菜刀差点切到手指。她赶紧收回手，脸又红了，小声说：“不用……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有针线盒。”
“不麻烦。”周明笑着说，“就当是谢谢你帮供销社编竹篮，你编的篮卖得好，供销社这个月的业绩都涨了呢。”
晓燕没再推辞，只是低着头切菜，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想起小时候，娘说找对象就要找实在的，周明这样，既温和又细心，不正是娘说的那种人吗？
没一会儿，菜就做好了，摆了满满一桌子：炒鸡蛋、凉拌黄瓜、炖土豆，还有一碗青菜豆腐汤，都是家常的菜，却做得喷香。李桂英拉着周明坐在主位，晓燕坐在他旁边，手里攥着筷子，却没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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