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无能的将军（上）
参天府，迎客殿内。
李渔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和大脑都有些不够用了。这殿宇穹顶高耸，仿佛直接连接着星空，支撑殿柱的并非凡木，而是某种温润如玉、内蕴波光的深海沉檀，散发着宁神的幽香。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的“星辰”与四周墙壁上描绘的、波澜壮阔的海战史诗壁画。空气中流淌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进行最高效的冥想。
他看得眼花缭乱，脑袋像个拨浪鼓似的转来转去，感觉脖子都有些酸了，眼神里充满了土包子进城的惊叹与茫然。
雾森将军高踞主位，将李渔这副模样尽收眼底，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语气依旧平淡，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不经意的炫耀：
“看来李渔小友对此处景致还算新奇。”他顿了顿，仿佛随口一提，“其实，在江宁城中，规模气势堪比此处，甚至更胜一筹的建筑，也并非没有。例如泷少主的那座‘揽星阁’……”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李渔和拾柒。
“那便是江宁府中，规模最小、规格最……嗯，最‘亲民’的一处，中等神御的福居之地了。”
这话看似在介绍江宁，实则绵里藏针。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拾柒身上，语气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点拨”：
“一般来说，神御等级越高，所拥有的宅邸府邸，所能支配的资源疆域，自然也水涨船高。这既是地位的象征，也是修炼所需。”他微微前倾身体，金色的瞳孔注视着拾柒，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但，那也都是一般情况而言了。世事无绝对，总有些……例外，不是吗？”
这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你拾柒，堂堂高等神御，未来甚至可能冲击特级的存在，结果就让你兄长住在那个还不如别人中等神御府邸大的“江宸府”？你这弟弟是怎么当的？未免太寒酸了些！】
拾柒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他甚至没有看雾森，而是转向身边的李渔，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兄长，我觉得，我们的江宸府，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刚刚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宏伟却空旷得有些冷清的大殿，继续说道：
“不用耗费心神和力量去维护过于庞大的庭院，无需喂养那些华而不实的珍奇异兽。地方虽不大，但每一处都是我们熟悉的角落。至少……”
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暖意：“我们两个人靠着，很温暖，很安心。那便是家。”
这一番话，没有激烈的反驳，没有愤怒的辩解，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关于“家”的最朴素的真理。却像是一支无声的利箭，精准地命中了雾森内心深处某个他自己都未曾细想过的角落。
雾森内心OS（被噎住）： ……温暖？安心？
他活了数万年，坐拥无数华府秘境，南洋镇守将军府更是堪比小型王国，可似乎……从未有人用“温暖安心”来形容过他的任何一处住所。那些地方，更多是权力、力量和威严的象征，冰冷而空旷。伴侣？更是从未有过。一时间，他竟有些哑口无言，甚至感到一丝莫名的…怅然？
李渔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连忙悄悄伸出手，在身后轻轻揪了一下拾柒那毛茸茸的、带着黑色环纹的虎尾尖梢，示意他见好就收。然后他抬起头，对着主位上的雾森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歉然和敬仰的笑容：
“将军府邸恢宏壮丽，如同天上宫阙，今日能得一见，实乃小民三生有幸，大开眼界。小柒他年轻气盛，言语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将军海涵。我们那小宅，确实无法与将军府邸相提并论，不过是图个清净自在罢了。”
这番话既捧了雾森，又给了台阶，听得雾森心中那点不快消散了不少。他看着李渔那清秀脸上真诚的笑容，觉得这人类虽然实力低微，但说话办事倒是挺懂分寸，顺眼了不少。
“无妨。”雾森挥了挥手，站起身，“既然来了，便随本将军四处走走吧。这参天府内，值得一看的景致尚有许多。”他一边引导着李渔和拾柒向外走，一边看似随意地补充道，“一般人，可是连靠近这府邸外围屏障都做不到，那威压足以让寻常凡人肝胆俱裂，望风而逃。”
这又是一句隐晦的提醒——你能进来，是本将军特许的恩典，别不识抬举。
拾柒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刚想开口，李渔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他，轻轻摇了摇头。拾柒见状，只得将话咽了回去，默默跟在李渔身边。
雾森看着李渔“乖巧”地制止了拾柒，心中更是满意，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还在跳脚的家伙，带着几分得意说道：“说起来，北境那头……嗯，萧烁将军，似乎也有意邀请小友你去他的‘渊海府’做客。只可惜啊，谁叫他自己不主动些，动作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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