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风珏望着一楼那一个个客人头顶的灰雾陷入思考。
的确，在一开始被拖进这个餐厅时，他认为灰雾是防止服务生知晓客人的面貌而设定的一种防护。可如今记忆与常识回归，他明白这里是肉土之骸的内景，自然也推翻了之前对灰雾存在的认知。
“莫非，这是一种隐喻？”颉风珏不确定自己的猜想对不对，试探性问。
何珝没有同意也没有解释，将问题又抛回给了他：“说来听听，何种隐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考验我呢？颉风珏有种想把自己头发揉得一团乱来发泄的冲动，他思考了一会，回答：“嗯……大概是，一种力量差距？”
颉风珏说完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何珝有回应，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答案，正想替自己的瞎猜辩解，就看见一楼的客人齐刷刷站起，朝他们的方向投来视线。
“怎，怎么了吗？是要动手了？”颉风珏心中一紧，朝楼梯扶手旁一缩，躲进墙面找不到大厅光的阴影里。
何珝闻言一笑：“它们不敢。”
“它们有啥不敢的，这些家伙平日里吃的餐食可都是……”说到这里，颉风珏感觉胃里一阵恶心，连忙止住话题。
“就像你说的，这是力量差距带来的恐慌和敬畏。”何珝看了一眼谨慎小心躲藏在墙后的人，解释给他听，“在这个消化系统里，这些灰雾脑袋就像是胃酸，会吸食一切需要的物质，包括记忆。肉土之骸需要这些东西帮助，才能更好得将‘误入’石碑的可怜人转化为所需要的灵力。但人的记忆通常包含有他们一生的苦楚，这样的灵力食用起来并不美味，所以才需要穴居那样的环境用来放空人的大脑。”
颉风珏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楼下的客人，问：“这些家伙不敢对你动手，是因为害怕你？那你现在又是在扮演什么角色？”
他问的含蓄，其实完全可以直接问她到底是和主管一样成了肉土之骸空间里的管理者，还是与灰雾脑袋一样乐于享受的客人。但从两人闯进肉土之骸的动机看，何珝并不是会贪图享乐之人。她说过，她要火烧肉土，暴力通关。
“我是……厨师。”何珝的眼眸闪过一抹猩红的光，楼下的灰雾脑袋们立刻像受到威胁一样瑟缩着抖了一下，默默挪移到更远处的餐位。
“厨师……”颉风珏嘴角一抽，这个人用来形容的词汇总是这么千奇百怪，但又令他找不出错漏。
“跟紧我，别落单。”何珝低声提示后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自顾自下了楼。
一路上，所遇见的灰雾脑袋都如见了瘟神一般朝角落躲避，直到何珝走出大厅，厚重的大门关上，这群明明没有大脑看不见表情的客人，居然皆松了一口气。
颉风珏听话地跟在何珝身后，小声问：“你要真掌握了足以让它们害怕的力量为什么不直接冲出去，还在这里乱逛什么？你不是很着急吗？”
何珝指尖划过走廊墙壁上的卷草花纹，留下不起眼的细微灵力说道：“之前的确很着急，但从卫槐泽口中得知隐藏在西定区暗中的监天使暂时被解决后，就不着急了。况且，我们现在之所以会相安无事，是因为肉土嫌弃我们苦，懒得对我们下手而已。”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是这个。”何珝指着一旁岔路口如鬼魅般出现的主管，说，“找不到肉土真身，烧掉这个地方也无济于事。”
颉风珏顺着何珝指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主管正以阴毒的眼神盯着二人的身影。那身形样貌对他产生的精神污染仍然有效，不得不吞咽着口水快步远离。
何珝笑眯眯看着他这副反应，说：“今后你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得学会习惯。”
颉风珏连忙摆手：“别，这种事来一次就够要命的。”
何珝笑而不语继续朝前走，感应着灵力传回来的道路反馈。她当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得心应手，虽然监天使的危险暂时减缓了压力，可神明遗骸也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还是这种早就无声无息间替代了整个西定区土地的遗骸。
肉土之骸比想象中要棘手，从内部或许能更加方便找到其核心，这才是何珝不顾一切踏入这里真正的原因。卫槐泽的出现为何珝提供了成功率更高的方案，如果不是这一点，她也绝不会以身犯险。
“咕噜噜~”
角落中，主管身后的墙壁涌出些许肉团。
肉团顺着主管裤腿上爬，停在它耳边发出不满的嘀咕。
主管作势安慰，像摸宠物一般拍拍肉团，嘴角咧开阴险的笑意：“不要着急，很快，很快……”
它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从他们走过的地方提取出残留的红色灵力露出餍足的表情：“很快，她将彻底成为我们的盘-中-餐……”
在灵力充沛的遗骸内部，何珝的各种感官都有不小的提升，来自身后那句主管的话语自然没能逃过她的耳朵。只是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旧和没事人一样领着颉风珏在走廊好似漫无目的的转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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