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心中恨极,面上却愈发悲悯,她试图去拉沈知意的手:“好孩子,你真是病糊涂了。一盆花罢了,死了就死了,许是冻着了,怎么就跟药扯上关系了?那药是李大夫精心调配的,是对你身子好的…”
“不是!就是药!”沈知意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它死了!它就是证据!你们都想害我!和害死母亲一样!”
她故意将“害死母亲”几个字喊得极其清晰响亮。
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沈知意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丝惊慌和狠毒。
“胡说八道!”柳姨娘厉声呵斥,终于撕破了一点伪善的面具,“你真是癔症深重,开始胡言乱语了!钱嬷嬷,李大夫请来了吗?!”
就在这时,外院传来通报声:“老爷到——!”
只见将军沈巍穿着一身朝服,面色沉肃地大步走了进来。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就被直接请到了这里,眉头紧锁,带着不耐烦和一丝疑惑。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威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室内,最后落在哭哭啼啼的沈知意和一脸“忧心”的柳姨娘身上。
“老爷!”柳姨娘仿佛见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上去,未语泪先流,“您可算回来了!您快看看意儿吧!她…她这病怕是…怕是伤了心神了!”
她一边哭诉,一边将事情“巧妙”地解释了一番:大小姐不慎打翻药碗,恰巧心爱的兰花死了,就钻了牛角尖,非说是药有毒,还…还扯上了姐姐(先夫人),说是有人害她…妾身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好请您来…
沈巍越听脸色越是阴沉。他看向沈知意,那个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嫡女,此刻正疯疯癫癫、满脸泪痕地抱着一盆死花,嘴里喃喃着“毒药”、“害人”,确实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他本就对原配留下的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又常年不在家,印象里她一直是胆小畏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如今看来,竟是直接疯了?真是丢尽了将军府的脸!
“父亲!父亲!”沈知意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沈巍的朝服下摆,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眼神混乱又急切,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药真的有毒!花就是证据!她们害死了母亲的花,还要害死我!父亲您信我!您查一查!求您查一查!”
她的表演逼真至极,将一个濒临崩溃、试图向父亲求助却因“疯癫”而语无伦次的女儿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沈巍被她扯得一个趔趄,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和眼泪味,又看到她那双与亡妻有几分相似、此刻却写满疯狂的眼睛,心头莫名一阵烦躁和厌恶。他猛地一甩衣袖,将沈知意甩开!
“够了!成何体统!”他厉声喝道,“我看你是真的病糊涂了!满口疯话!”
沈知意被他甩得跌坐在地,心也随之沉入谷底。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生父亲如此毫不留情的厌弃,还是让这具身体本能地涌起一阵深刻的悲凉和绝望。林微微的灵魂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很好,最后一丝幻想也不必有了。
就在这时,钱嬷嬷领着李大夫急匆匆赶到了。
“老爷,夫人,李大夫请来了!”
李大夫是个干瘦的老头,一看这场面,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他早已被柳氏打点过,上前装模作样地要给沈知意请脉。
沈知意却猛地缩回手,尖叫起来:“别碰我!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开的毒药!庸医!杀人凶手!”
她反应越是激烈,在沈巍眼里就越是坐实了“疯癫”之名。
李大夫面露“难色”,对沈巍和柳氏拱手道:“将军,夫人,大小姐这…似是邪风入脑,痰迷心窍,以致癫狂谵语,需得…需得用重药安神镇惊,好生静养,万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柳姨娘立刻哭道:“老爷,您听听!李大夫都这么说了!意儿这病不能再拖了!不如…不如送到城外的庄子上静养一段时日?那里环境清幽,也好让她远离这些伤心物事,免得终日对着姐姐的遗物,愈发悲恸伤了根本…”
沈巍看着状若疯魔的沈知意,再听到“庄子”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将嫡女送去庄子,传出去于他的官声有碍。
就在他沉吟的片刻,沈知意却突然停止了哭闹。
她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依旧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但眼神里的疯狂和混乱却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冰冷。
她目光扫过柳姨娘、李大夫,最后落在父亲沈巍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讽刺的弧度。
“父亲,”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与方才的疯癫判若两人,“女儿方才失态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柳姨娘。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们措手不及。
沈知意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心上:“许是刚醒过来,身子太虚,又见了母亲遗物凋零,一时悲恸迷了心窍,说了许多胡话,惊扰父亲母亲了,是女儿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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