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林薇的指控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定格在震惊与难以置信之中。
苏玥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海中闪过那次任务的碎片记忆——尖叫声、鲜血、失控的能量波动，还有...还有她不顾一切冲出去的瞬间。细节是模糊的，像被水浸过的画，色彩交融，轮廓不清。
“我...”她终于挤出声音，却虚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那次任务...”
“你胡说八道！”
一声厉喝划破沉寂。萧澈一步跨到苏玥身前，将她完全护在身后。他平日温和的眉眼此刻凌厉如刀，直直射向仍在啜泣的林薇。
“林薇，你为了脱罪，竟然编造这种谎言？”萧澈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那次任务失败的原因早就调查清楚了，是情报有误，与苏玥何干？”
林薇抬起泪眼，凄然一笑：“萧澈哥，我知道你一直护着苏玥姐。但事实就是事实...那天如果不是她擅自离开预定位置，怎么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天龙的人又怎么会顺藤摸瓜，查到我身上？”
“你！”萧澈气得脸色发白，却一时语塞。那次任务的具体细节确实存在争议，而苏玥的记忆混乱更是让真相难以还原。
石猛向前迈了一步。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大汉此刻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又松开，又握紧。
“林薇，”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你说他们抓了你弟弟...他长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出乎所有人意料。连凌曜都微微侧目，看向石猛。
林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描述：“小宇他...他十四岁，这么高，左眼下方有颗小痣，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他最喜欢画画，总说以后要当个画家...”
她的描述细致入微，充满真情实感，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石猛的眼神明显软化了。大家都知道，石猛在进入终焉之地前，家中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妹妹。他无数次在深夜守夜时，向队友们描述妹妹的笑容，说她梦想成为一名舞蹈家。
“老大，”石猛转向凌曜，声音沙哑，“或许...或许她真的有苦衷...”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团队分裂的大门。
“苦衷？”队伍中的医疗员小雨尖声道，“有什么苦衷能让她一次次置我们于死地？上次仓库遇袭，小张就死在那次行动中！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但如果是家人被威胁...”队伍里最年轻的队员阿明小声反驳，“换做是我们，又能怎么做呢？”
“所以苏玥就该背这个黑锅吗？”一个站在萧澈身旁的队员愤愤不平，“谁不知道苏玥姐为了团队付出了多少？她多少次冒着生命危险救治伤员？”
“我不是说苏玥姐有问题...”阿明急忙解释，“只是...林薇可能也是受害者...”
团队迅速分裂成两派，声音越来越大，争论越来越激烈。
一边以萧澈为首，坚持必须严惩叛徒：“无论什么理由，背叛就是背叛！今天如果我们原谅她，明天就会有更多人效仿！”
另一边则以石猛为核心，主张给予谅解：“她也是被逼无奈！如果连一点同理心都没有，我们和那些天龙爪牙有什么区别？”
苏玥站在风暴中心，感觉全身冰凉。她看着一张张或愤怒或怜悯或犹豫的面孔，听着他们为自己的命运而争吵，内心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她试图集中精神，回想那次任务。脑海中只有零碎的画面：滂沱的大雨，泥泞的地面，远处求救的哭喊...还有自己不顾一切冲出去的冲动...然后就是混乱，无尽的混乱...
“我想不起来...”她喃喃自语，声音被淹没在争吵声中。
凌曜始终沉默着。他站在两派人中间，如同一座孤岛。他的目光从林薇泪痕斑斑的脸，移到苏玥茫然无措的表情，再扫过每一个队员激动或痛苦的面容。
没有人注意到，当他听到林薇指控苏玥时，他垂在身侧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都闭嘴。”
凌曜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利刃切断了所有争吵。整个场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在真相查明之前，”凌曜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谁也不准妄下结论。”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身上：“你的说辞，我会核实。”
然后又转向苏玥：“你的嫌疑，也需要洗清。”
最后，他看向全体队员：“在终焉之地，信任是我们的唯一武器。我不允许任何人轻易摧毁它。”
这番话既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也没有轻易下定论，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石猛，阿明，”凌曜点名道，“你们把林薇带到西侧废墟关押，严加看守。在调查结束前，她不能与任何人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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