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从那黑色的缝隙中爆发,像一只无形却贪婪的巨兽,瞬间吞噬了沈栀和谢凛。脚下的沙地彻底失去了抓地力,那种黏稠感瞬间变成了纯粹的、将他们向下拉扯的引力。紧接着,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扭曲的光影。黑色的岩石、古铜色的沙子、远方昏暗的天光……所有现实的景象都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疯狂地旋转、拉伸,发出刺耳的尖啸。
失重感如潮水般将他们淹没。这不是简单的向下坠落,更像是在一个完全混乱、没有方向感的漩涡中翻滚。沈栀紧紧抓着谢凛的手臂,另一只手本能地搂住他的腰。谢凛虚弱地靠在她身上,但他的手也死死地回握着她的,指尖冰凉,却传递着绝不放开的坚定。
风声?不是风声,更像无数细小的、窃窃私语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嗡鸣着钻进他们的耳朵。这些声音混乱不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它们低语着听不懂的词汇,偶尔夹杂着尖笑或哭泣,让人毛骨悚然。
眼前闪过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太快了,根本无法看清。它们像幻灯片一样疯狂切换,带着诡异的色彩和扭曲的形态。
“新娘……”一个凄厉的声音似乎近在耳边,画面中闪过一个穿着大红喜服、却浑身是血的模糊身影。
“失败了……”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男人跪倒在地、捂着脸痛苦的景象。
“守护……这里……”声音变得空灵而遥远。
这些画面没有逻辑,没有连贯性,它们以一种令人眩晕的速度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沈栀的眼睛。她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头痛,仿佛大脑正在被迫处理海量、混乱、充满痛苦的信息。
她挣扎着闭上眼睛,只想将这些恐怖的幻象隔绝在外。但那些声音和感觉依然穿透耳膜,钻进她的意识。
谢凛在她怀里微微颤抖着。他没有闭眼,那双清澈的眼眸在黑暗和幻象的冲击下显得有些失焦,却又仿佛在努力捕捉着什么。沈栀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却也能感受到他精神上正在经历的巨大冲击。
他比她更能感知到这个地方的一切,这些扭曲的幻象,很可能就是从他混乱的感知中抽取出来的,是这个空间能量混乱、信息交错的体现。也许,这些就是他一直在“听”到的“沙海的低语”和“星图”的具象化?
“谢凛!”沈栀忍不住喊了一声,她的声音被周围的嗡鸣声吞没,显得微弱而无助。她想要确认他的状态,想要将他从这混乱的漩涡中拉出来。
谢凛虚弱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他没有说话,但握着她的手更紧了。那不是简单的抓握,而是一种将全部信任和依赖都寄托在她身上的力量。他的身体微微发热,冷汗浸湿了沈栀的衣衫。他正在用他超凡的感知力,以巨大的代价,试图理解和应对这一切。
幻象还在持续。这一次,画面似乎稍微清晰了一些。那是一个古老的大厅,四周是怪异的、骨骼状的建筑结构。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微光的符号刻在地上,与沈栀后背的蝴蝶胎记惊人地相似,但更加复杂和扭曲。符号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看起来是谢凛的样子,但他穿着古老的长袍,脸上带着一种沈栀从未见过的、沉重而悲伤的表情。他对面,是一个同样模糊的、穿着嫁衣的女人……
画面猛地破碎,变成无数尖锐的碎片射向他们。
沈栀本能地将谢凛护得更紧。她感到后背的蝴蝶胎记开始发热,那种麻痒感在强烈的刺激下几乎变成了灼烧的痛楚。胎记仿佛与周围混乱的能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它像是在痛苦地尖叫,又像是在吸收这些混乱的信息。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视线变得模糊。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不再是沈栀,而是那个被诅咒、被献祭的存在的一部分,正在经历它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和坠落。
“别怕……我在……”一个微弱但无比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谢凛。
他的身体依然虚弱,但他似乎正在强撑着,用自己的感知力构筑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试图抵挡住这些混乱幻象的冲击,保护她。
沈栀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谢凛的声音上,集中在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上。那是唯一的真实,唯一能将她从这疯狂的漩涡中锚定下来的力量。
她回握住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感受着他们之间那份生死相依的连接。
“谢凛……别睡……睁眼……”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低语。
他们的身体在混乱的空间中翻滚,时间失去了意义。幻象和声音慢慢减弱,那种令人作呕的失重感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坠的感觉,纯粹的、向下的坠落。
周围的黑暗不再混乱,而是变成了一种深邃的、没有光线的虚空。那些尖啸和低语也远去了,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声。
他们还在坠落。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不知道下方有什么。但至少,幻象消失了,那种撕扯灵魂的痛苦也减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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