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的眼睛在星空下完全睁开了。
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不再是昏迷时的黯淡，而是映着某种锐利的光芒。他转过头，目光穿透了沈栀，直直地看向他们藏身处后方那片空无一物的沙地。
沈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除了微风吹拂沙面留下的细纹，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监视者。那个如影随形、让她毛骨悚然的未知存在。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刚才独自面对沙地怪物时更加强烈。那种被无声打量的感觉回来了，而且因为谢凛的确认，变得更加真实、更加近在咫尺。
谢凛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他的掌心温度有些高，带着一丝虚弱后的微颤，但传递过来的力量却异常坚定。他没有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无形的存在上。
“它……就在那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干裂的沙砾摩擦，但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沈栀耳中。
沈栀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想问“什么在那里”，想问“它是什么”，但喉咙像是被沙子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紧回握他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在这里，她听着。
谢凛的眉心紧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身体仍然虚弱，靠坐在岩石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脱力。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拥有了某种超脱肉体的感知力。
他似乎能“看”到沈栀看不到的东西。那种感觉，让沈栀既感到一丝安心——因为她不再是独自面对未知——又感到一种更深层的不安。谢凛醒了，可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他微微喘息着，目光依然胶着在沙地的某个点上。然后，他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了。
“来了……”
他的话很轻，带着一丝确认。沈栀立刻想起了他昏迷时的呓语。
“来了……它来了……”
她听着，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什么“来了”？是他之前梦见的东西，还是指眼前的这个监视者？
谢凛的身体向沈栀靠近了一些，像是一种本能的寻求依靠，或者是在这个诡异的环境中寻求唯一真实的连接。他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视线从沙地上移开，转向了沈栀。那双锐利的眼睛在触及她的脸庞时，才终于褪去了一部分冷硬，流露出一丝柔软。
“别怕。”他又重复了这句话，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沈栀冰凉的脸颊。指尖传递来的温度让她心头一暖，刚才所有的恐惧都像是有了宣泄口，眼眶有些湿润。
在这种绝境中，谢凛苏醒后的第一个反应是确认威胁，第二个反应就是安抚她、保护她。这种刻骨的温柔，比任何华丽的词藻都更动人。
沈栀向他怀里缩了缩，将脸埋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带着沙尘和星光草混合的味道，才觉得刚才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谢凛虚弱地搂着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他没有再看那个监视者，似乎在确认了威胁的存在后，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
然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没有因此消失。它依然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沈栀的后背，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能感觉到，谢凛虽然抱着她，但他的感知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依然笼罩着周围，捕捉着监视者的一举一动。
“它……是什么？”沈栀低声问，声音闷闷的。
谢凛的呼吸在她耳边有些急促，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努力捕捉脑海中飞逝的片段。
“不知道……”他艰难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力挤出，“感觉……不是实体。”
不是实体？沈栀不理解。如果不是实体，那是什么？一股能量？一个意识？还是……某种鬼魂般的存在？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谢凛的手臂在她腰间收紧了一些，像是在回应她的恐惧。
“但是……”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和某种奇异的熟悉感，“很近。很……熟悉。”
熟悉？沈栀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谢凛怎么会对一个一直在监视他们的危险存在感到熟悉？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醒来的时候……”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他的话让沈栀立刻想到了他昏迷时的那些奇怪呓语——“星图”、“门”、“那里”、“回来”……
“和那些……呓语有关？”沈栀小心翼翼地问。
谢凛微微点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那些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比眼前的监视者更加令他痛苦。
“可能……有关系。”他喘息着，“感觉……这里……我来过。”
他来过？来过这个诡异的、充满沙海和星空的异境？这怎么可能？
沈栀震惊地看着他。她知道谢凛不是一个会无端说出这种话的人。他的话语虽然零碎，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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