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湿滑冰凉的地面,沈栀深吸一口气,那股腐朽甜腻的味道似乎淡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说不上是什么的广阔感。胎记的灼热感在她踏入这个空间的一刻达到顶峰,然后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慢慢平息下来。
微弱的光线,从远处,或者说从整个空间的边缘,模模糊糊地渗透进来。不是之前那种凝成一点的光斑,更像是空气本身带着一丝浑浊的微光。借着这丁点光亮,沈栀眯起眼,试图看清周围。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不是之前那种天然的洞穴感觉,更像是某种被掏空或者建造出来的……大厅。地面还是一样的材质,但四周的“墙壁”似乎很高,高得看不太清楚顶。而让她胃里瞬间翻涌、心跳几乎停止的,是矗立在这个大厅里的那些东西。
巨大。扭曲。
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在微光下只有模糊的轮廓,但那种轮廓本身就带着一种强烈的、不属于自然的怪异感。它们不是常见的雕塑,不是石柱,也不是什么家具。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经历极度的痛苦和扭曲后,凝固在了那里。
“呕……”沈栀没忍住,胃里一阵翻腾。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感觉比极致的黑暗更让人不适,黑暗至少给了想象空间,而眼前这些,是真真切切、直观的恶心和恐惧。
它们有的像拧麻花的骨头架子,高耸入顶;有的像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巨大的血管和肉瘤;还有的,依稀能看出一点人形轮廓,但四肢被拉伸得不成比例,头颅扭向诡异的角度,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沈栀脑子里蹦出了纲要里提到的那个词——“展品”。
这里…是一个展览室?展览的却是这些扭曲、巨大的、疑似曾经是活物的恐怖东西?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她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遥远的“哀嚎”。那些声音,会不会就是从这些东西里传出来的?它们是被困在这里的?被变成了这副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的、带着腐朽味的沉重感,混合着她胃里泛上来的恶心。每呼吸一口,都觉得肺里被灌进了冰冷的铅水。
沈栀小心翼翼地朝最近的一个“展品”走去。她每一步都放得很慢,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生怕这些东西会突然活过来。地面还是湿滑的,但比之前好一些,不那么容易打滑。
她走到那个“展品”近前。借着那点微光,她仰头看。它很高,像是无数根粗壮的树干被暴力扭曲,表面凹凸不平,带着一种粗糙的质感。近看之下,能发现上面有一些像是干涸血迹的暗红色斑块,以及一些她不认识的、像符文又像图案的刻痕。
沈栀伸出手,指尖犹豫了一下,还是碰了上去。冰冷,粗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的力量感。她的胎记在她触碰的瞬间又有了微弱的反应,不是灼热,而是一种轻微的、像电流通过的酥麻感。这感觉和之前在墙壁上触摸纹路时不一样,更像是一种…共鸣?或者说,这些“展品”上的刻痕,和她胎记/血脉的力量,是同一种东西?
她绕着这个巨大的扭曲物缓缓移动,试图看清上面所有的刻痕和痕迹。有些刻痕很深,像是用利器暴力刻下的,带着一种疯狂的意味;有些则浅一些,似乎是后来补上去的,带着一种冰冷的、记录者的冷静。
这些刻痕…是什么意思?是这些东西变成这样的过程?还是它们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
沈栀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想去理解这些刻痕。她总觉得,这里藏着很多秘密,可能与“源”有关,可能与那个诅咒有关,甚至…可能与谢凛有关。他之前那些只言片语,他说的“回声”,他看她胎记时的眼神……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知道这些扭曲的“展品”是什么?
思及谢凛,沈栀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怎么样了?门外“源”的狂暴还在继续吗?他一个人能不能抵挡住?她好想回到他身边,好想问问他,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些又是什么鬼东西。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借着疼痛强迫自己清醒。现在想这些没用,她必须先弄明白自己在哪,才能找到回去的路,找到谢凛。
她继续沿着“展品”摸索,目光在那些刻痕上逡巡。突然,在一个相对平整的区域,她发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不是那种混乱扭曲的刻痕,而是一些更规则、更像是文字或者符号的东西。它们刻得不深,像是匆忙间留下的,但排列得很整齐,明显是为了记录信息。
沈栀的心跳快了几分。这是…古老的记录?就像纲要里说的?
她的胎记在靠近这些符号时,那种酥麻感又增强了一些,带着一种轻微的拉扯,仿佛在催促她靠近,理解它们。
她蹲下身,脸几乎贴在了这些符号上。微光实在太暗了,她只能勉强辨认。这些符号她一个都不认识,它们弯弯绕绕,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但奇怪的是,当她凝视它们时,她的脑海里似乎会掠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或感觉,虽然无法捕捉,但让她觉得这些符号并非完全不可理解。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这些符号在通过她的血脉,直接向她传递信息,虽然信号很弱,很混乱。
沈栀知道,自己找到了这个地方的关键线索。这些记录,很可能解释了这里的一切,以及出去的方法。
她没有贸然去触碰那些符号,而是先将它们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每一个形状,每一个笔画的走向。同时,她继续感受着胎记的反应。胎记在她观察这些记录时,那种酥麻和拉扯感最为强烈,就像找到了同类。
她站起身,再次看向大厅里那些巨大的、扭曲的“展品”。恶心和恐惧依然存在,但已经被一种强烈的求知欲和寻找谢凛的决心压下了大半。
这里是囚禁之地。这些是囚禁物。而这些记录,很可能就是关于这个囚牢,关于“源”,关于诅咒,甚至关于“新娘”血脉的真相片段。
她必须读懂它们。
沈栀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的目光从那些扭曲的巨物上移开,重新落回到地面上她之前发现的那些模糊符号处。她的冒险,从理解这个扭曲的展览室开始。她要找到谢凛,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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