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低头,手里稳稳拿着纹身机,嗡嗡的轻响在空气里回荡。针尖在顾客光滑的皮肤上小心翼翼地滑过,留下一道道墨色的痕迹。她画的是一簇彼岸花,火红妖冶,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什么故事。这是她的日常,在小小的纹身店里,用颜料和针,为别人定格一段回忆,或者一个心情。
店里的灯光柔和,音乐舒缓,沈栀的动作利落而专注。她喜欢这种感觉,手指和大脑完全沉浸在创作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块画布和她。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暂时忘记,自己身上也“纹”着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一个带来无尽折磨的印记。
工作结束,送走满意的顾客,沈栀长长地舒了口气。夜色渐浓,城市的喧嚣隔着玻璃门变得遥远。她简单收拾了店面,关上灯,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走。晚风吹拂,带着一丝秋日的凉意。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她裹挟。
她知道,安静的夜是她最害怕的。尤其是今晚,月亮挂得又圆又亮,像是谁故意悬在天上的一只眼睛。月圆前夕……那个诡异的蝴蝶胎记,又快要“活”过来了。
她的后背,蝴蝶骨下方,有一个形状奇特的胎记。说是胎记,可它不像普通的咖啡斑或青色印记,它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介于紫与黑之间的颜色,边缘蜿蜒扭曲,乍看像是两只收拢翅膀的蝴蝶。可细看,那纹路又极不自然,像是有人刻意用最细密的针,一点一点勾勒上去的。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蝴蝶”并不是平面的,它的纹路似乎微微凸起,摸上去有一种冰凉、滑腻的触感,仿佛真的有翅膀的脉络藏在皮肤之下。
这个胎记伴随沈栀出生,但带来的痛苦却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初次月圆时爆发的。起初只是一种隐隐的瘙痒,像有无数小虫在爬。后来,瘙痒变成了灼热,再后来,就成了难以言喻的剧痛。
那种痛,不是单纯的皮肉之苦,更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沿着蝴蝶的纹路一点点蔓延,最终在她整个后背“扇动”起来。每一次痛到极致,她都感觉那两只蝴蝶像是真的要破开皮肉飞出来一样,翅膀在她体内疯狂拍打,每一次扇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绞痛。
为了这该死的痛,沈栀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医院。皮肤科、神经科、疼痛科,专家号看了个遍。医生们做了各种检查,验血、拍片、甚至核磁共振,结果都是正常。她的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除了后背那个颜色深一点的胎记,没有任何异常。医生们摇摇头,有的说可能是神经性疼痛,建议她看心理医生;有的则皱着眉,表示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求医无果,她又把希望寄托在民间偏方上。听人说,古老的印记得用古老的方法治。她试过草药敷贴,试过符水擦拭,试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土法子。有的方法敷上去火辣辣地疼,有的闻起来一股怪味,有的则冰凉刺骨。可无论哪种,疼痛都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有时候因为折腾得太狠,让原本平静的胎记更加躁动。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望,像潮水一样磨平了她的希望。她开始封闭自己,不再轻易向人提起后背的秘密和痛苦。因为说了也没用,没有人能理解那种像是被附身一样的痛,那种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恐惧。
回到家,关上门,沈栀脱下外套,站在镜子前。她扭过头,试图去看自己的后背,只能勉强看到胎记的一角。昏暗的光线下,那暗紫色的纹路仿佛更深了一些,像是在呼吸。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胎记的边缘,一股冰凉就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下一秒,那种熟悉的刺痛感开始在后背扩散开来。
“来了……”她轻声低语,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认命。
剧痛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瞬间爆发。沈栀咬紧牙关,身体开始颤抖。她扑到床上,蜷缩成一团,试图用这样的姿势对抗那股从内而外的撕扯感。额头渗出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她抓紧床单,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痛!太痛了!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同时扎入她的皮肤,又像是有两只无形的手,正试图从她体内掰开那对蝴蝶的翅膀。
深夜,万籁俱寂。痛苦达到顶峰的时候,沈栀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极轻极轻的耳语,又像是无数细小的翅膀扇动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
那些声音像是在诱惑,又像是在嘲讽。她努力想听清,却又怕听清。在极致的痛楚中,她感觉不是一个人在承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通过后背的胎记,与她一同分享这份折磨,或者,正是这一切的源头。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看向房间角落的阴影。影影绰绰中,她总觉得那里藏着什么,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这种感觉让她更加绝望。她就像一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囚犯,被这个诡异的胎记死死地锁住。它剥夺了她平静的睡眠,吞噬了她的精力,让她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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