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是人定的,总能试试。” 母亲的手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老茧蹭得她有点痒,“王主任说,以前也有过特殊情况的,比如家里有重病患者,或者有重大贡献的,能申请年龄放宽。你在川北救过孩子,还捐了钱,这就是贡献啊,咱们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煤炉里的最后一块煤彻底熄灭了,炉膛里只剩下堆灰白的煤渣,屋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窗户上的冰花渐渐变厚,把外面的雪景遮得模糊。母亲赶紧起身,从墙角抱来块新煤,塞进炉膛,用火柴点了好几次才点着,小小的火苗慢慢舔舐着煤块,屋里又渐渐有了点暖意。
“你看,煤灭了还能再点着,事儿再难,也能再试试。” 母亲蹲在煤炉边,拍了拍手上的煤灰,笑着说,“咱们不指望一定能成,可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能放弃,就像你爸治病,不也一直在坚持吗?”
张小莫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在煤炉的火光里像碎盐一样闪着光,突然觉得心里的绝望被驱散了些。她把父亲的病历本放回信封,和报考指南放在一起,拿起那支断了芯的铅笔,在指南的空白页上写下 “试试” 两个字 —— 字迹依旧歪歪扭扭,却比之前多了点力气。
她想起在川北灾区,小星说 “花开了,日子就好了”;想起陈峰后背的盐霜,在烈日下像勋章;想起父亲在透析室里,用苍白的手在她手背上画圈,说 “别放弃”—— 这些记忆像股暖流,淌过她冰凉的心,让她重新有了勇气。
“妈,我听您的,试试。” 她抬起头,看着母亲,笑了笑,“就算最后通融不了,我也不后悔,至少我努力过了。”
母亲点点头,眼睛有点红,却没掉眼泪,只是把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喝粥吧,一会儿凉了。喝完了,咱们一起去街道办,把信封给王主任送过去,顺便问问情况。”
张小莫端起粥碗,大口喝了起来。粥的糊味还在,却比刚才好喝多了,暖得她胃里发沉,心里也踏实了。她看着桌上的报考指南、牛皮纸信封,还有那支断芯的铅笔,突然觉得,就算 “30 周岁以下” 是道铁律,就算超龄的门槛很难跨,可只要有母亲的支撑,有父亲的期待,有心里那朵野雏菊带来的勇气,她就不能轻易认输。
喝完粥,她把报考指南和信封小心地放进帆布包,贴在胸口的位置 —— 那里还放着父亲的照片,照片上父亲在医院笑着,背景是窗外的梧桐树。她摸了摸照片,又摸了摸里面的野雏菊干花,觉得心里的铠甲又坚固了些。
母亲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站在门口等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袄,手里拿着两把伞 —— 怕一会儿又下雪。张小莫走过去,挽住母亲的胳膊,母亲的胳膊有点凉,却很有力,像根支撑她的柱子。
“走吧,妈。” 她笑着说。
“哎,走。” 母亲点点头,挽着她的手,慢慢走出筒子楼。外面的雪还在下,落在伞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像首温柔的歌。远处的街道上,有人在扫雪,铁锹碰在地上,发出 “哐当” 的声响,却显得格外有力量。
张小莫知道,申请年龄放宽的希望可能很渺茫,公务员这条路或许还是走不通,但她不后悔去试试 —— 就像母亲说的,煤灭了能再点,事儿难了能再试,只要不放弃,总有一条路能走通,总有一个办法能撑起这个家,能给父亲治病,能让母亲不再为她奔波。
雪地里,母女俩的脚印慢慢向前延伸,像两道紧紧依偎的痕迹,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温暖。张小莫攥紧了帆布包里的报考指南和信封,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次能不能成,她都要继续努力,像在川北灾区那样,像在父亲生病时那样,在困境中慢慢站起来,慢慢往前走,因为她知道,家里的人还在等着她,心里的铠甲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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