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 10 月 15 日的秋阳,把市第三中学的操场晒得暖融融的,风里带着点桂花香,冲淡了最后一丝非典残留的消毒水味。张小莫攥着手机站在操场角落的电话亭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 屏幕上正刷新着神舟五号发射倒计时的文字直播,每跳一个数字,她的心跳就跟着漏半拍。口袋里揣着的小学红领巾,边角已经磨得发毛,是上周母亲寄东西时顺带塞进来的,说 “你爸收拾旧箱子找着的,让你留个念想”,现在隔着布料贴在掌心,竟也传来点熟悉的温度。
“还有十分钟!” 旁边几个学生举着手机欢呼,屏幕里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清晰可见,发射架下的橘红色火焰已经隐约能看到轮廓。张小莫赶紧拨通家里的电话,听筒里 “嘟嘟” 的忙音响了五声,才被接起,母亲林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像刚哭过,又像在憋着激动:“莫莫!你爸…… 你爸在用你小学的红领巾升国旗!”
“红领巾?” 张小莫的呼吸猛地顿住,手里的手机差点滑掉,她下意识摸出口袋里的红领巾,指尖触到上面绣着的 “市实验小学” 校徽,那是她三年级加入少先队时戴的,边角因为常年佩戴,已经磨出了细细的毛边,当年父亲还特意用红线给她缝补过一次,现在那道针脚还隐约可见。“爸怎么突然想起用红领巾升国旗了?”
“还不是为了看神舟发射!” 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混着电话那头隐约的欢呼声,“你爸昨天就把咱家晾衣服的竹竿找出来了,用砂纸磨了半天,今早天不亮就翻箱子找你的红领巾,说‘这是莫莫戴过的,跟国家一起盼着发射’。现在他正站在筒子楼的小院里,把红领巾系在竹竿上,街坊邻居都出来看了,王嫂还拿了个小搪瓷缸当锣鼓敲……”
张小莫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 父亲张建国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工装,站在小院中央,手里举着绑着红领巾的竹竿,因为腰伤还没好,站姿有点歪,却依旧把竹竿举得笔直;母亲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她去年买的那支钢笔,大概是在帮邻居们记录发射时间;王嫂敲着搪瓷缸,声音虽然不整齐,却格外热闹;巷口废品站的老板也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半导体收音机,正播放着发射现场的广播。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闪过,她突然想起小学一年级,父亲第一次送她去学校,也是这样举着根小竹竿,上面系着块红布,说 “让红布陪着莫莫当好学生”;想起她加入少先队那天,父亲特意请了半天假,去学校看她戴红领巾,还偷偷抹了眼泪,说 “我闺女长大了”;想起下岗那年,父亲把她的红领巾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缝纫机的抽屉里,说 “等日子好了,咱们再一起盼好事”。
“倒计时开始了!10、9、8……” 电话那头传来半导体收音机的声音,母亲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莫莫!你听!要点火了!”
张小莫赶紧睁开眼,看向不远处学生们的手机屏幕 —— 发射架下的火焰突然变大,橘红色的光映亮了整个屏幕,火箭底部喷出的气浪把周围的沙子吹得漫天都是,随着 “点火!” 的指令声,火箭像支离弦的箭,缓缓升空,越来越高,渐渐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点。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欢呼声突然炸开,母亲的哭声也变得更响,“你爸举着红领巾跟着火箭的方向跑,腰都忘了疼!他说‘咱们国家也能把人送上天了,以后再也不用怕难了’……”
张小莫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口袋里的红领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却不小心碰到了电话亭的玻璃,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才发现玻璃上正映着自己的脸 —— 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眼里还含着泪,却闪着亮,像两颗星星,映着远处学生们手机屏幕上的火箭,也映着电话那头父亲举着的红领巾。
这双眼睛里,有对国家的骄傲 —— 从申奥成功到神舟飞天,这些年国家的每一步进步,都像一束光,照亮了他们这些普通家庭的生活;有对父亲的牵挂 —— 父亲开摩的时冻红的耳朵,修下水道时沾着污泥的手,举着红领巾时挺直的腰杆,都刻在她的心里;还有对未来的希望 —— 非典的阴影渐渐散去,父亲的腰伤慢慢好转,她的教学工作也越来越顺,这些平凡的日子,因为神舟的飞天,变得格外有力量。
“火箭进入预定轨道了!” 学生们的欢呼声把她拉回现实,有人举着小国旗奔跑,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操场里一片沸腾。张小莫对着电话说:“妈,我看到了,火箭飞上天了!您让爸别跑太快,注意腰。等我周末回家,咱们一起看发射回放,我给您和爸讲火箭的故事。”
“好!好!” 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的笑意,“你爸说等你回来,他要把红领巾送给你,让你带到学校,给学生们讲讲咱们家的‘国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