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苓,你在凡尘种的稻,是菩提的枝,稻浪的声,是梵音的韵。”佛祖的声音落在她的魂魄上,像温润的泉水,“你以农作修行,以母性证道,比在灵山听经千年,更进一层。”李纨跪在金沙地上,看着自己的魂魄泛着淡淡的碧光,与周围的佛气相融:“弟子愚钝,虽种稻听浪,却总记不清佛理,白昼醒来,便忘了夜间所见。”地藏菩萨手持锡杖,走到她面前:“这是你的‘尘障’,也是你的‘护持’。记不清,是为了让你在白昼专心护持业果(贾兰);能归来,是为了不让你忘了本心。你看那稻穗上的露珠,是你未干的佛泪——是你对灵山的思念,也是你对众生的悲悯,它们落在凡间,能滋养稻禾,也能护佑生灵。”
李纨抬头望向七宝池,池水中映出稻香村的景象:青稻在月光下泛着碧光,贾兰睡在襁褓里,眉心的朱砂痣与稻穗的露珠相互呼应。她突然明白,自己的“证道”不在灵山,而在稻香村的田埂上;不在佛号经文中,而在浇稻的水桶里,在哄贾兰入睡的歌谣里。“弟子明白了,”她对着佛祖深深一拜,“母子不是枷锁,是修行的道场;凡尘不是泥沼,是莲华的土壤。”
每次魂归灵山,她都会得到一句点化,可每当鸡叫天明,稻浪声停歇时,她就会从梦中醒来,把夜间的所见所闻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心口暖暖的,发间的忆莲簪微微发烫,窗外的青稻长得更茂盛了,稻穗上的露珠比昨夜更多、更亮。有次她清晨去看稻子,指尖不小心碰落了一颗露珠,露珠落在手背上,竟化作一缕碧光,渗入皮肤——她瞬间想起了地藏菩萨说的“佛泪”,可刚要细想,那记忆就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句模糊的佛语:“诸法无我,万物皆佛。”
荣国府的人渐渐发现,稻香村是个“宝地”。贾母来这里歇脚,多年的头风竟减轻了;王夫人来抄经,烦躁的心情会变得平静;连调皮的宝玉,到了稻田间也会安静下来,蹲在地上看贾兰玩,嘴里念叨着“这里的气息真舒服,像庙里的香”。贾政特意让人在稻香村挂了块“杏帘在望”的匾额,元妃省亲时看到,对“新涨绿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的对联赞不绝口,说稻香村“最有归真之意”。
可李纨依旧是那个“槁木死灰”的大奶奶。姐妹们在大观园内开诗社,她很少参加,即便参加了,也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听黛玉、宝钗吟诗作对,自己从不发言;宝玉等人来稻香村玩耍,她也只是命丫鬟端上茶水点心,然后继续去浇她的稻子;甚至贾珠的忌日,她也只是在佛堂里默默抄经,没有流泪,没有悲叹,仿佛那个曾与她温存的丈夫,只是她修行路上的一道风景。
只有在面对贾兰和青稻时,她才会显露出一丝不同。贾兰到了启蒙的年纪,她亲自教他读书写字,把从贾珠那里学来的知识,一字一句地传授给他。每当贾兰背书背累了,她就会带他到稻田间,让他坐在田埂上,自己则一边拔草,一边给他讲“禾苗生长”的道理:“你看这些稻子,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一步都不能急。做人也一样,踏实读书,勤恳做事,才能有收获。”贾兰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抓着稻穗,稻穗上的露珠落在他的脸上,清凉舒服,让他背书也更有精神了。
有一次,贾兰在稻田间玩耍,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皮,哭着跑来找李纨。李纨没有像寻常母亲那样惊慌失措,只是牵着他的手走到稻田间,摘下一片稻叶,挤出叶汁涂在他的伤口上——伤口瞬间就不疼了,红肿也消了下去。贾兰惊奇地看着稻叶:“娘,这稻子真神奇!”李纨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稻穗的露珠上,心口微微发烫,模糊间想起一句佛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这年秋天,青稻成熟了。稻穗沉甸甸的,呈淡淡的碧色,脱粒后,米粒也是碧色的,煮成米饭,香气飘满了整个大观园。贾母特意让人把稻香村的米送到自己房里,说这米“吃着安神”。李纨则把大部分米都存了起来,一部分留给贾兰当口粮,一部分送给府里的老弱病残——吃了这米的人,都说身体舒服了许多,连常年卧病的秦可卿,吃了几顿后,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收割青稻的那天夜里,李纨再次魂归灵山。这次,七宝池的莲华都朝着她的方向绽放,佛祖的佛光中,浮现出她在稻香村种稻的景象:她牵着贾兰的手浇稻,她给黛玉送碧米,她在稻田间抄经……“你的善果,已结满三千稻穗。”佛祖的声音带着笑意,“这碧米是你的佛性所化,滋养众生,也是在滋养你的仙骨。待贾兰金榜题名之日,便是你莲心归位之时。”
地藏菩萨递给她一粒金色的稻种:“这是你这一世的‘道种’,把它种在稻香村的田埂上,它会替你守护这片净土,也会替你记录你的善果。”李纨接过稻种,发现它与自己簪子里的菩提子一模一样,只是更亮、更暖。“弟子还有一事不明,”她问道,“为何我总在稻浪声中归来?这稻浪,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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