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六年冬,金陵史府的朱漆大门外,挂着的红灯笼被寒风刮得摇摇欲坠。这座曾出过保龄侯、荣国公的百年望族,早已没了往日的煊赫 —— 库房亏空的消息传遍金陵,前来催债的商户络绎不绝,府内的下人也走了大半,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勉强维持着体面。
府中内院,史湘云的母亲李氏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她已难产三日,气息微弱,稳婆和大夫围在床边,个个神色凝重。史湘云的父亲史鼐站在门外,焦躁地来回踱步,手中的佛珠被捻得光滑发亮,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的不安。
“老爷,您别急,夫人吉人天相,定会平安生产的。” 老管家史忠轻声劝慰。他在史府待了四十多年,看着史鼐长大,如今见主子如此焦虑,心中也满是担忧。
史鼐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的残月:“忠伯,你我都清楚,府里如今是什么光景。若是夫人能生下个儿子,或许还能撑起史家的门面;若是女儿……” 他的话没说完,却满是无奈 —— 史家已无适龄男丁,若再生女儿,这百年基业怕是真要败落了。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鹤鸣。史鼐与史忠对视一眼,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 金陵城冬日极少有仙鹤出现,更何况是在史府上空。他们快步走到院门口,只见一只洁白的仙鹤正盘旋在史府的屋顶上,鹤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与史府衰败的景象格格不入。
“这…… 这是祥瑞之兆啊!” 史忠激动地说道,“老爷,夫人定能平安生产,史家有救了!”
史鼐眼中也燃起一丝希望,紧紧盯着那只仙鹤。可不等他细想,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 哭声与寻常婴儿截然不同,清越如鹤鸣,穿透力极强,竟盖过了院外的风声与鹤唳。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 稳婆的声音带着惊喜,从屋内传来。
史鼐心中一沉,刚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他走进屋内,看着稳婆怀中的女婴,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 女婴虽瘦小,却眉眼灵动,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如泉,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灵气。更奇怪的是,女婴的襁褓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洁白的鹤羽,羽尖泛着银光,像是那只仙鹤留下的。
“这鹤羽……” 史鼐拿起鹤羽,心中疑惑。稳婆笑着说:“老爷,这鹤羽是女婴出生时就裹在襁褓里的,定是那只仙鹤送来的,是小姐的福气啊!”
李氏虚弱地开口:“老爷,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看着怀中的女儿,眼中满是温柔,早已将家族兴衰抛在脑后。
史鼐沉吟片刻,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鹤影,又看了看女婴清澈的眼睛,轻声说道:“就叫‘湘云’吧 ——‘湘’取鹤鸣清越之意,‘云’取仙鹤凌云之志,希望她日后能像仙鹤般洒脱自在,不受史家拖累。”
“湘云…… 好名字。” 李氏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
可谁也没想到,这看似祥瑞的降生,竟成了史府悲剧的开端。湘云出生后不久,史鼐便接到朝廷的调令,要他前往西南边境任职 ——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因史府亏空之事被排挤,外放边疆受苦。史鼐虽不愿,却也无法违抗圣旨,只能将妻女托付给弟弟史鼎夫妇,带着满心的忧虑踏上了征程。
更不幸的是,李氏本就产后虚弱,又因思念丈夫、担忧家族,日渐憔悴,不到半年便一病不起。临终前,她将那根鹤羽系在湘云的手腕上,含泪说道:“云儿,娘对不起你,不能陪你长大…… 这根鹤羽是你的福气,带着它,就像娘在你身边一样……” 话未说完,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年仅半岁的湘云,就这样失去了母亲。史鼎夫妇虽表面上对她疼爱有加,实则只是碍于兄嫂的托付,心中早已将她视为累赘。史鼎的妻子王氏更是刻薄,时常克扣湘云的用度,对她的照料也极为敷衍。只有老管家史忠,念着旧主的恩情,时常偷偷给湘云送些吃的、穿的,陪她说话解闷。
湘云三岁那年,西南传来消息 —— 史鼐在边疆遭遇叛乱,力战而亡,尸骨无存。消息传到史府,王氏当场便哭天抢地,却不是为了史鼐,而是为了他留下的那点微薄俸禄。史湘云虽年幼,却仿佛听懂了大人们的谈话,抱着那根鹤羽,坐在门槛上,望着天空发呆,一滴眼泪也没掉 —— 这不是无情,而是她前世湘君的本能在作祟,让她对生死有着超乎常人的淡然,也让她早早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云丫头,别难过,有忠伯在,定会护着你的。” 史忠蹲在她面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湘云抬起头,看着史忠,眼中没有悲伤,只有一丝迷茫:“忠伯,爹爹和娘亲是不是变成仙鹤,飞走了?”
史忠愣住了,他从未跟湘云说过仙鹤的事,她怎么会知道?他看着湘云手腕上的鹤羽,又想起她出生时的异象,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 这孩子或许不是普通人,而是有仙缘的。他不敢多想,只是点了点头:“是啊,老爷和夫人变成仙鹤,飞到天上去了,他们会在天上看着云丫头长大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