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的晨光总是带着三分温润,七分清寂,尤其是赤霞宫旁的灵泉边,更是常年云雾缭绕,只闻泉水叮咚,不见人影往来。这里便是神瑛侍者日常值守之地,也是绛珠仙草最初扎根生长的所在。彼时雪魄青鸾尚未因私降甘霖被贬,每日忙着调试甘霖落点、守护瑶池灵韵,与赤霞宫的交集本就不多,却也偶尔听闻神瑛侍者的名字 —— 那位总捧着玉瓶,在灵泉边默默浇灌一株仙草的赤霞宫侍者。
神瑛侍者本是天界赤霞宫的司香侍者,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上常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不似其他仙官那般威严,反倒多了几分温润谦和。他自入天界以来,便守着赤霞宫的香火,日子过得平淡无波,直到三百年前,他在灵泉边发现了那株奄奄一息的绛珠仙草。
那株仙草彼时还只是一株纤细的绿苗,叶片枯黄,根系脆弱,被狂风卷到灵泉边的石缝里,眼看就要枯萎。神瑛侍者见了,心中不忍,便从赤霞宫取来玉瓶,每日清晨汲取灵泉之水,小心翼翼地浇灌在仙草根部。起初仙草毫无动静,他却未曾放弃,依旧每日准时前来,有时还会对着仙草轻声说话,或是摘下赤霞宫的桂花瓣,洒在仙草周围,为它驱虫避害。
“你且好好长,灵泉之水最是养人,总有一日,你会抽出新叶,修成仙形。” 他蹲在石缝边,指尖轻轻拂过仙草枯黄的叶片,语气里满是温柔。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罩住那株弱小的仙草,像是在为它筑起一道屏障。
这般浇灌,一坚持便是三百年。三百年间,神瑛侍者从未间断,哪怕是天界举办蟠桃盛会,或是赤霞宫有重要值守,他也会提前将灵泉水装入玉瓶,托付给相熟的仙娥代为浇灌。渐渐地,那株绛珠仙草竟真的抽出了新叶,叶片呈淡绿色,边缘泛着淡淡的绛红,像是染上了胭脂,在灵泉边的石缝里,渐渐长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仙草。
雪魄青鸾第一次见到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是在一个雨后的清晨。那日她处理完北方的甘霖事务,路过赤霞宫旁的灵泉,远远便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蹲在石缝边,手中捧着玉瓶,正小心翼翼地往一株仙草上浇水。那仙草叶片翠绿,在雨后的晨光中泛着莹润的光泽,叶片间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像是在向浇灌者致谢。
“这位仙友,好兴致。” 雪魄青鸾走上前,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好奇。神瑛侍者闻言抬头,见是瑶池的雪魄青鸾,便起身行了一礼:“青鸾仙子。” 他手中的玉瓶还沾着灵泉的水汽,语气温和,“不过是见这仙草可怜,随手照料罢了。”
雪魄青鸾看向石缝中的绛珠仙草,指尖轻轻拂过叶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灵气,不由得轻叹:“这仙草能有今日,全靠仙友三百年的浇灌之力。寻常仙草若想修成仙形,至少需得千年灵韵滋养,这株仙草能有这般长势,已是难得。”
神瑛侍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仙子过誉了。我不过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能否修成仙形,还要看它自身的造化。” 他顿了顿,又道,“每日来此浇灌,看它抽叶生长,倒也为平淡的日子添了几分趣味。”
雪魄青鸾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慨。天界的日子漫长而清冷,多数仙者皆以修行为本,鲜少有人会为一株无名仙草花费三百年时光。她望着那株绛珠仙草,又看了看神瑛侍者,轻声道:“仙友这般用心,若他日这仙草真能修成仙形,想必会感念你的恩情。”
神瑛侍者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转而继续为仙草浇水。雪魄青鸾见状,也不再打扰,转身离去。那时她尚不知,这株看似普通的绛珠仙草,日后会与神瑛侍者纠缠出一段跨越仙凡的因缘,更不知自己会被卷入这段因果之中。
又过了百年,绛珠仙草终于修成了人形。那日清晨,神瑛侍者如往常般前来浇灌,却见灵泉边站着一位身着绛红色长裙的女子,女子生得眉如远黛,目若秋水,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正是绛珠仙草所化。她见神瑛侍者前来,眼中满是感激,对着他深深行了一礼:“小女绛珠,多谢侍者三百年浇灌之恩。”
神瑛侍者见状,又惊又喜:“你竟真的修成了仙形!”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三百年前那株奄奄一息的仙草,心中满是感慨。绛珠仙子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若无侍者每日浇灌,小女早已枯萎,哪能有今日。这份恩情,小女无以为报,唯有铭记于心。”
自那以后,灵泉边便多了一道身影。绛珠仙子常伴在神瑛侍者身边,看他处理赤霞宫的事务,听他讲天界的趣事;神瑛侍者也乐于与她相处,时常带着她游览瑶池的景致,为她介绍各种仙草仙木。两人虽未言明心意,却在日复一日的相伴中,生出了旁人难以察觉的默契。雪魄青鸾再次见到两人时,是在瑶池的蟠桃盛会上。彼时绛珠仙子已能自由出入天界各大宫殿,她跟在神瑛侍者身边,身着绛红色长裙,与神瑛侍者的红衣相得益彰,引得不少仙官侧目。雪魄青鸾远远望着两人,见神瑛侍者为绛珠仙子挑选蟠桃,为她挡开拥挤的人群,眼中满是温柔,心中忽然想起那日在灵泉边的对话 —— 原来真的有仙草会感念恩情,真的有仙者会为一段缘分倾注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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