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规矩,向来如昆仑山上的寒冰般严苛。神灵各司其职,不得有半分逾矩,尤其动情二字,更是被视为触犯天条的重罪。那日瑶池月下的私语,原以为只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却不知早被云端的千里眼看得真切,转身便禀了天帝。
天帝端坐于凌霄宝殿之上,听着千里眼的回禀,眉头渐渐蹙起。案上的琉璃盏里,仙雾缭绕,映出绛珠与青瑶在池边对坐的虚影 —— 青瑶将白玉簪留在青石上的瞬间,虚影突然化作一道红光,直冲天帝面门。“放肆!” 天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殿上的金铃顿时齐齐作响,“区区草木神鸟所化,竟敢在瑶池动凡心,当我天界规矩是儿戏么?”
太白金星连忙上前劝谏:“陛下息怒,二仙初化人形,难免有懵懂之处,不如从轻发落……” 话未说完,便被天帝打断:“懵懂?私相授受,互诉衷肠,已是触犯天规!若不严惩,日后天界岂不乱了套?” 他拂袖起身,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殿中闪烁,“传我旨意,将绛珠、青瑶二仙贬入凡尘,历三世情劫。若能勘破执念,斩断情丝,尚可重返仙班;若执迷不悟,便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旨意一下,整个天界都为之震动。仙娥们私下议论纷纷,有的为二仙惋惜,有的则觉得她们咎由自取。南极仙翁望着瑶池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是磨人。这一劫,怕是难渡啊。”
那日的月光仿佛还未散去,绛珠正坐在窗前,摩挲着青瑶留下的白玉簪,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窗外的绛珠草不知何时全部枯萎,叶片蜷缩着,像是在无声地哭泣。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两名金甲天将破门而入,手中的锁链泛着寒光:“绛珠仙子,天帝有旨,你因动凡心,即刻贬入凡尘历劫!”
绛珠手中的白玉簪 “啪” 地掉在地上,摔出一道细纹。她望着天将,眼神里满是茫然:“我…… 我何错之有?” 天将面无表情:“私动凡心,便是大错。” 说罢,便将锁链套在她的腕上。那锁链似有千斤重,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着她的仙骨。
被押往南天门的路上,绛珠看见了同样被锁链捆着的青瑶。她的红衣已被锁链磨破,头上的白玉簪不知去向,脸上却依旧带着几分倔强。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无奈取代。青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天将厉声喝止:“死到临头,还敢私语!”
南天门的风极大,吹得两人衣袂翻飞。绛珠望着下方的人间,只见一片茫茫云海,隐约能看见山川河流的轮廓。她忽然想起青瑶说过的万家灯火,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青瑶也在望着人间,只是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不甘。
“时辰到,行刑!” 随着天将的一声断喝,两道金光从天而降,分别击中绛珠与青瑶的仙元。绛珠只觉得浑身剧痛,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青瑶被金光吞噬的身影,以及自己手中那支摔出细纹的白玉簪。
再次醒来时,绛珠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被褥里。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小小的拳头,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老爷,你看这孩子多俊,眉眼像极了夫人。” 一个男声接着说:“就叫她婉儿吧,希望她一生安稳。”
原来,她已投胎到江南林家,成了林御史的女儿林婉儿。林家是书香门第,父亲林如海为官清廉,母亲温柔贤淑。婉儿自幼便与别的孩子不同,不喜哭闹,只爱静静地坐在窗前,看院子里的花草。每当看到绛珠草,她都会莫名地流泪,却不知为何。
她聪慧灵秀,三岁便能背诗,五岁便会作画,尤其喜欢画瑶池的景色,只是画出来的瑶池,总是带着一层淡淡的忧伤。母亲常说:“这孩子怕是有什么心事。” 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总在夜深人静时隐隐作痛。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婉儿总爱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支母亲给她的白玉簪 —— 那簪子上有一道细纹,与她在天界摔碎的那支一模一样。她不知道这簪子的来历,却总觉得格外亲切,仿佛带着某种熟悉的温度。
而青瑶,则投胎到了京城的苏家。苏家是名门望族,世代为官,家底殷实。苏瑶出生那天,院子里的牡丹突然全部绽放,香气弥漫了整条街,因此被视为祥瑞。她自幼便长得艳丽多姿,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笑便能引得满堂生辉。
苏瑶不喜读书,却对歌舞琴棋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三岁学琴,五岁跳舞,十岁时便能弹出《广陵散》这样的曲子,舞姿更是轻盈灵动,像是一只真正的青鸾在翩翩起舞。府里的下人都说:“大小姐怕不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只是苏瑶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每当看到红色的绸缎,她都会莫名地烦躁;听到清脆的铃声,又会突然沉默。她的梳妆盒里,有一支从出生时就戴着的金步摇,步摇上的鸾鸟图案栩栩如生,却总让她觉得不如某样东西好看,可究竟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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