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铭……”他的目光转向儿子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一点真实的痛楚,但瞬间又被钢铁般的意志压制,“就拜托你了。”
林星晚的身体剧烈一颤,如同被这沉重的托付惊得魂不附体。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带着巨大的恐惧和茫然,望向楚老爷子,嘴唇哆嗦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声音破碎嘶哑:“……血……好多红红的血……我……我怕……我治不好……我会害死他……呜……汤……汤有毒……”她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身体向后缩去,像是要逃避这可怕的责任,慌乱中将矛头引向了那被她深深忌惮的“毒汤”!
楚天阔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听到“汤有毒”三个字时,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但他没有直接回应关于“汤”的任何话语。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带着一种洞悉和审视的穿透力,仿佛要将林星晚的灵魂都看穿。他静静地看着她哭泣颤抖,看着她“崩溃”,足足沉默了十几秒钟。直到林星晚的哭声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下转为绝望的呜咽抽搐。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一字一句道:
“林家溯影,妙手回春。我相信林家后人,必有其手段。”
这句话像是一句无声的咒语,既是对林星晚医术的承认与施压,也是对他刚才那三句指令的定鼎之语!他绕开了“毒汤”的指控,却点明了“林家后人”的身份,直接将压力和责任完全扣死在她身上!你不是“疯女”,你是“林家后人”!救不了人,就是你的罪!也休想借“中毒发疯”脱身!
林星晚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她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惊住了,身体僵在原地,挂着泪珠的脸上一片茫然的空白。
趁此机会!
楚老爷子微微偏头,看向陈管家,声音恢复成平常发号施令的平稳,却带着更深的含义:“准备静室,全力供少奶奶调配所需。少奶奶但有所需药材、器械,库房悉数供应。陈忠亲自督办,不得延误。所需清单,即刻命她开出。”
“是!”陈管家立刻领命。
楚天阔的目光最后扫过混乱的房间,在那滩刺目的血污上停顿一瞬,眼神深处闪过沉痛,但随即被更加坚毅冰冷的杀伐之气取代。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踏在走廊冰冷的地面上,如同敲击的战鼓,渐渐远去。
巨大的压力源消失。
房间内,只剩下死寂的血腥气息、昏迷的楚砚铭、惊魂未定的陈管家、瘫软的阿香,以及……那个依旧扶着墙壁,低垂着头、无声颤抖的林星晚。
过了几秒。
低垂着头的林星晚,肩膀的颤抖似乎有所收敛。她缓缓地、极其吃力地抬起头。脸上的泪痕犹在,眼睛红肿。但那双刚刚还充满崩溃恐惧的眸子,此刻却缓缓抬起,对上了陈管家那双依旧残留着惊疑、震撼和全新审视的眼神。
她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深沉的疲惫和仿佛被重担压垮的脆弱。但陈管家却敏锐地感觉到,那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林星晚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虚弱至极的颤音,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药箱……”
“纸……笔……”
“……雪蟾衣……一钱……”
“……千年血竭……三厘……磨粉……”
“……石蕊花……一朵……”
“……碧水藤汁……半滴……”
“……月见草……二两……”
五个药名!被她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如同从灵魂深处挤出般说了出来!前四种皆是冰城楚家药材库房压箱底的珍宝,极其稀罕!但最后一种……
月见草……二两?
一种极其普通的、常用于安神、抗炎消肿的辅药?量却异常的大?
陈管家微微一愣。雪蟾衣、血竭、石蕊花、碧水藤汁……这些都隐隐带有压制寒性或者刺激生机的特征,确似能应对寒毒。但这月见草……还如此大的量?这与压制奇毒有何关联?难道是安神?给二少爷?还是……她自己?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林星晚那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和她因为力竭而不断轻轻颤抖的身体。难道……刚才那惊世一针的代价……?
陈管家心中那严谨如机器的冰冷防线,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一丝动摇和难以置信的猜测。莫非……她真的“中毒”了?被那“滋养羹汤”?所以需要大量月见草缓解?那刚才她崩溃喊“汤有毒”……也是真的?!
念头一起,陈管家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林星晚。却见对方在艰难报完药名后,似乎耗尽了所有心神,眼睫低垂,身体晃了晃,竟朝着冰冷的墙壁软软地滑倒下去!完全是一副虚脱昏迷的模样!
“少奶奶!”陈管家心头一惊!这可是老爷刚刚钦点的“唯一责任人”!!他顾不上许多,一把松开勉强扶住的楚砚铭(交给旁边赶来的心腹佣人),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了林星晚软倒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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