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山无声。
天劫消散的余波尚未远去,天地间却透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沈砚立于断崖之巅,周身的灵气不再流动。
那是一种近乎停滞的感觉——
仿佛天地在屏息。
灵焰小心翼翼地漂浮在他肩头:“主,天劫……真的退了吗?”
沈砚微微抬眼,
天穹之上,云海无声翻卷,似在酝酿什么。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退了……却没散。”
灵焰一愣:“什么意思?”
沈砚垂眸,掌心轻轻一翻。
那枚已融入他体内的“残镜”忽然微微颤动。
一缕淡淡的灰光,从他的胸口渗出,
化作极细的光丝,缓缓向四方散开。
那光丝细得几乎不可见,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
如同心跳,又似呼吸。
沈砚低声道:“造化,开始反噬了。”
灵焰惊恐地后退半步:“反噬?主,是天在反你吗?”
沈砚的目光沉静:“不是天,是造。”
话音刚落,山脚下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大地微微震颤,草木在无风中摇摆,
花瓣脱离枝头,却未坠落,而是悬浮半空,
如被某种无形之力挽留。
灵焰瞪大眼睛:“主!这些草木……它们活着,却像被重新造了一遍!”
沈砚点头。
“天地的造化,在自我修复。
但它不再循天道,而循……我之残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悬浮的花瓣开始彼此融合,
竟拼成了一种扭曲的生物——
形如花,却有眼;
形如人,却无魂。
它在半空微微颤抖,似乎想呼吸,又似在哭。
灵焰惊叫:“主!这是——”
沈砚抬手,指尖一点,
那“哭泣之花”立刻化为尘埃。
但在它消散的那一刻,一声低低的哭音仍在空气中回荡。
——“造我……何为?”
那声音不似语言,却清晰地传入沈砚脑海。
他身体一震。
灵焰察觉到异样:“主?你怎么了?”
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胸口的“残镜”开始剧烈跳动。
那灰白光纹顺着他的经脉蔓延,
一路攀上颈侧,直到眼角。
“我听见了,”他喃喃道,
“它们在……哭。”
灵焰的火焰跳动得厉害,
“哭?谁在哭?”
沈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被我造出的‘不完美’……
它们有了意识,却不懂存在的意义。”
风再次起,
山林间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声响,
有的是低语,有的是笑声,
却都带着同一种“未完成”的气息。
沈砚缓缓抬头,
天空中的光,已不再纯净。
它在裂。
一条细细的白缝,从天际划过,
光与云混杂,形成一道诡异的涡旋。
——天地的造化秩序,开始崩解。
灵焰颤声:“主,这是不是你的断道引起的?
你教天懂‘缺’,它现在……乱了?”
沈砚沉默良久,
只是轻声道:“天道圆满太久,
它从未想过什么是‘不全’。
如今它第一次学会‘缺’,
便如婴儿初识痛。”
“而那痛,便是造化反噬。”
他抬手,虚空中显出一道淡淡的灰光阵纹。
其中符号扭曲,流转之间竟隐约浮现出无数生灵的面影——
人、兽、虫、草……甚至山石。
他们的形体皆在崩裂,
而后被“残镜之力”重新拼合。
拼合之后,他们的眼里多了一层奇异的光——
迷茫、痛楚,却也带着思考。
灵焰看得胆战心惊:“他们在……觉醒?”
沈砚缓缓道:“他们在问——为什么存在。
天不答,造也不答。
所以他们哭。”
他伸手一握,光阵缓缓收拢,
无数扭曲的影像消散无踪。
“这反噬,来自我,
也来自天。”
灵焰声音微颤:“那……你该怎么办?
若这造化继续崩坏,天地岂不毁?”
沈砚抬头望天,眼底深处隐隐有光。
“毁,是一种方式。
造,不只是生,也包括灭。”
“我若以断道为真,
便须承受造的反噬。
否则——断道,便是假。”
他缓缓转身,背对天穹,
目光望向远处的山脉深处。
“那里,传来的不只是哭声。”
灵焰疑惑:“还有什么?”
沈砚语气低沉:“有人在应我。”
灵焰瞪大眼:“谁?”
沈砚的嘴角微微弯起,
带着一丝让人分不清是笑还是冷的弧度:
“旧道的造者们。
他们听见了天的裂痕,
正准备——修补它。”
“而我,会阻止他们。”
他轻轻一挥袖,
山风顿起,灰光顺势扩散,
整座山脉在那一刻仿佛都被“残镜之息”笼罩。
灵焰不敢再言,只能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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