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巨舰的愤怒,如同实质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它那庞大的舰体碾过废墟,金属与岩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更多的飞行器如同死亡的蜂群,遮蔽了刚刚因石重贵牺牲而短暂重现的天空。墨绿色的力场再次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凝练,带着一种不摧毁一切誓不罢休的疯狂。
符彦卿率领的幽州边军残部,如同撞击在礁石上的浪花,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每一次冲锋都意味着成片将士的倒下,鲜血染红了焦土,却无法阻挡巨舰分毫。
陈远立于残垣之上,监天令的清辉与地底幽州鼎灵传来的波动依旧相连,但两者都已是强弩之末。鼎灵的气息在巨舰疯狂抽取地脉的情况下,正不可逆转地走向衰亡。他能做的,仅仅是勉强护住身边一小片区域,延缓那死亡力场的侵蚀。
怀中,那枚来自东南方向大海深处的微弱共鸣,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存在着。这感应并非求助,更像是一种……**呼唤**,一种同源器物在遥远距离下的自然呼应。监天令,“源核”,破损的玉玺(其内核曾是仿制“源核”的“律令之核”)……它们都与宇文恺的体系息息相关。难道在东海之外,还存在着一件同等级的、属于宇文恺遗产的器物?而且,它似乎正处于某种活跃或被激发的状态?
这个发现,在此刻的绝境中,显得如此渺茫,却又如此至关重要!这或许是唯一的、通往生路的线索!
“老鹰!”陈远猛地转头,声音因力量消耗和急切而嘶哑,“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必须立刻突围,去东南方向!”
老鹰看着眼前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以及那步步紧逼的巨舰,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但依旧毫不犹豫地应道:“是!首领!弟兄们就算拼到最后一人,也护您出去!”
“不!”陈远打断他,目光扫过正在死战的符彦卿部,以及混乱中依旧在试图组织抵抗的零星朝廷兵马和北疆军,“我们不能只顾自己!传令下去,所有还能动的人,放弃固守,向东南方向,梯次撤退,交替掩护!目标是……**沧州**!沿海,或许有一线生机!”
沧州,位于幽州东南,毗邻渤海。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接近那海上共鸣的方向。
在绝对力量无法抗衡时,保存有生力量,向可能存在变数或生机的地域转移,是唯一理性的选择。放弃必死之地,寻求战略转机。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早已濒临崩溃的守军,在听到明确的撤退方向和“一线生机”的口号后,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绝望,开始如同退潮般,在各自军官和北疆军的组织下,且战且退,向着东南方向涌去。
这突如其来的大规模撤退,显然也出乎了归墟巨舰的预料。它的攻击出现了一丝迟滞,似乎在进行判断。而那些低空飞行器,则更加疯狂地追击、扫射撤退的队伍,造成大量伤亡。
陈远手持监天令,与老鹰率领的幽云骑精锐断后。他们利用废墟和复杂地形,不断阻击、伏击追来的飞行器,用雷吼铳和“惊雷木”迟滞着它们的速度。每一次拦截,都伴随着能量的剧烈消耗和人员的牺牲。
符彦卿也意识到了陈远的意图,他虽不甘就此放弃幽州,但也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他率领最后的骑兵,发起了一次决死的反冲锋,短暂地阻滞了巨舰本体的移动,为撤退队伍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符老将军!”陈远看着那白发老将再次淹没在飞行器的攻击中,心头剧痛,却只能咬牙继续后撤。
撤退的路,是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
一天一夜的亡命奔逃,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归墟飞行器和那如同移动山岳般缓缓压来的巨舰阴影,身边的人员在不断减少。当残存的、不足万人的队伍,终于能看到沧州那低矮的城墙和远处那一片灰蓝色的海平面时,所有人都已到了极限。
然而,希望似乎并未出现。沧州城同样经历了战乱和恐慌,城防简陋,根本无法抵御归墟的力量。而那茫茫大海,除了波涛,空无一物。
那丝来自海上的共鸣,虽然依旧存在,却并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援助。
绝望,再次笼罩了残军。
“首领……海上有东西!”一名眼尖的、站在高处了望的幽云骑突然嘶声喊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陈远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远方的海平线上,先是出现了几个黑点,随即黑点迅速扩大,变成了一支庞大舰队的轮廓!那舰队形制古朴而奇特,船首镶嵌着巨大的青铜撞角,桅杆高耸,帆影遮天,数量不下百艘!最为醒目的是,其中最大的一艘楼船主桅上,悬挂着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三足金乌**!
东海徐氏!竟然是他们?!
他们不是在和契丹勾结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就在陈远惊疑不定之际,那支庞大的徐氏舰队,并未驶向海岸,而是在距离海岸数里之外的海面上,缓缓变换了阵型。所有舰船,以一种极其玄奥的方位排列开来,船身之上,开始亮起无数复杂的、以星烁石勾勒的能量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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