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东侧的异响与震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夜的沉寂,也打断了陈远奔赴断龙崖的计划。那哨兵惊惶描述的“山在动”与“绿光”,绝非寻常。
“不是敌袭。”陈远压下心中的惊涛,声音沉静,强行稳住了稍显骚动的军心,“擎天,加强营地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尤其是不得靠近东侧野人谷方向!老鹰,点二十个好手,随我前去查探。凌姑娘,劳烦你坐镇中军。”
“小心。”凌素雪颔首,手中银铃无声,“那绿光……可能与星烁石的高频共振有关,非比寻常。”
陈远带着老鹰等人,借着月色,悄无声息地潜向野人谷。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便越发浓烈,皮肤也传来微弱的麻痹感。
抵达谷口,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老鹰也倒吸一口凉气。
谷口那座原本不起眼的土石山丘,此刻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缝中透出幽幽的绿色光芒,明灭不定。山体确实在“动”——并非整体位移,而是表面的土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酥解、剥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低沉的、源自地底的嗡鸣声持续不断,正是营地听到的“咆哮”来源。
“是地脉能量异常宣泄,侵蚀了山体结构。”陈远根据宇文恺手稿的知识判断道。他注意到,那些绿色光芒的闪烁频率,与他怀中那半卷图谱上某几种能量回路的描绘方式隐隐契合。
“首领,看那里!”一名眼尖的队员指向山体崩塌后露出的一个角落。那里,在绿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并非天然岩石,而是一种暗沉金属的构造体!
难道这山丘是空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个人工构造物,只是被漫长岁月覆盖成了山丘的模样?
宇文恺在其手稿中提及,重要的地脉节点设施常采用“拟态”技术,利用特殊材料和植被引导,使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经年累月后便如同自然山体。唯有在特定能量冲击下,伪装才会失效。
风险与机遇并存。陈远心念电转,断龙崖的情报固然重要,但眼前这意外暴露的古代遗迹,可能藏着关乎“影卫”、地脉乃至整个战局的更核心秘密!
“进去看看!”陈远当机立断。小队小心翼翼地避开还在不断剥落的土石和能量逸散最强烈的区域,从一处裂开的、足够容纳一人通过的金属破口,钻入了山体内部。
内部并非想象中幽深的洞穴,而是一个极为广阔、布满各种复杂金属结构和管道的人造空间。绿色的光芒来源于镶嵌在墙壁和巨大机械装置上的无数星烁石,它们此刻极不稳定地闪烁着,能量在管道中奔流,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灼热,弥漫着金属加热和机油的气味。
这里的布局,与黑风峪的地脉枢机有几分相似,但规模更大,结构也更加复杂、精密,带着一种冷峻而磅礴的古代工程美学。
“这里……像是个……中枢?”老鹰环顾四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陈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空间中央一个巨大的、如同浑天仪般的球形装置吸引。那装置由多重金属环嵌套构成,中心悬浮着一块磨盘大小、晶莹剔透的深紫色星烁石核心。此刻,核心正剧烈震动着,表面流转着失控的能量弧光,正是整个空间不稳定的源头。
而在那球形装置下方的基础平台上,刻满了与禹王碑上同源的古老篆文,以及更加精细复杂的九州山川地貌浮雕。浮雕之上,有九个凹槽,其中三个闪烁着微光(可能对应已激活或已知的节点,如黑风峪、幽州),其余六个则黯淡无光。
“九州地脉总图……”陈远深吸一口气。他终于见到了宇文恺遗产的全貌!这不仅仅是一个控制室,更是一个能够监控、乃至影响整个九州地脉网络的超级中枢!
“快看!那里有人!”一名队员低呼,弩箭瞬间指向一个角落。
只见在那巨大球形装置的阴影里,一个身影颓然靠坐在金属壁上,身穿破烂的、带有明显天工苑标记的衣袍,但早已被灰尘和血污浸透。他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散乱,似乎已无生机。
众人警惕地靠近。老鹰用刀鞘轻轻碰了碰那人,没有反应。他小心地将那人的头扶起,露出了一张苍老而憔悴的脸,嘴角还残留着黑血。
“是……是墨衡先生!”老鹰失声惊呼,“天工苑三大执事之一,主要负责星烁石理论与古代机械复原!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弄成这副模样?”
陈远蹲下身,探了探鼻息,极其微弱,但尚存一息。他立刻取出水囊,小心地滴了几滴在墨衡干裂的嘴唇上。
似乎是清水的刺激,墨衡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嗬嗬声,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他的眼神 initially 涣散,待看清陈远等人并非“影卫”装束后,猛地爆发出一点急切的光彩。
“你……你们是……北疆……陈……”他声音嘶哑如破风箱,每说一个字都极其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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