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的混乱被远远抛在身后,三骑快马沿着黄河北岸的荒原向北疾驰。老鹰在前方探路,刘擎天断后,陈远居中,三人都换上了从契丹斥候身上剥下的皮甲,马鞍旁挂着缴获的弯刀。
“当家,再往北就是昭义镇的地界了。”老鹰勒住马缰,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烽火台,“契丹的游骑越来越密。”
陈远抹去脸上的尘土,展开从孟津缴获的羊皮地图。图上标注的契丹兵力分布令他心惊——南下劫掠的远不止小股部队,而是整整三个万人队的规模。
“他们在找东西。”陈远的手指划过几个被重点标记的位置,“这些地方没有战略价值,却都驻扎着契丹精锐。”
刘擎天凑过来看:“会不会是找星烁石矿?”
“不像。”陈远摇头,“契丹人要的是草场和盐铁,对矿山兴趣不大。”
突然,老鹰发出警示的鸟鸣。三人迅速隐入荒草丛中,只见一队契丹骑兵押着几个汉人俘虏从前方经过。俘虏中有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格外显眼,虽然衣衫褴褛,步伐却依然从容。
“是韩知古!”老鹰低声道,“昭义镇的掌书记,怎么落到契丹人手里了?”
陈远记得这个名字——靖安司的密报中,韩知古被标注为“幽州谍网核心”。这样一个重要人物被俘,意味着契丹此次南下绝非简单的劫掠。
待契丹队伍远去,陈远立即做出决定:“救人。”
跟踪契丹小队直到日落,终于等到他们在一条小溪边扎营。契丹人显然没把几个俘虏放在眼里,只派了两个哨兵看守。
月上半梢时,老鹰如同鬼魅般解决了哨兵。陈远和刘擎天潜入营地,很快找到了被捆在树下的韩知古。
“韩先生,靖安司的朋友让我来的。”陈远割断绳索,低声道。
韩知古毫不惊讶:“比预计的晚了三天。”他活动着僵硬的手腕,“契丹主力正在向云州移动,他们的目标不是汴京。”
陈远心中一动:“那是...”
“龙城。”韩知古吐出两个字,“耶律阿保机要称帝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契丹建国,意味着中原北方将出现一个强大的政权,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改变。
“必须立即通知朝廷。”刘擎天急道。
韩知古却摇头:“来不及了。耶律阿保机三日后就要在龙城祭天,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云州。”
“我们?”陈远挑眉。
韩知古从鞋底取出一枚小小的铜印:“奉冯相密令,组建北疆行营。陈寨主,你现在是行营都虞候了。”
陈远接过铜印,入手冰凉。他明白这不仅是官职,更是一道催命符——冯道这是要他在北疆牵制契丹。
“有多少人马?”
“就我们。”韩知古指向另外两个被救的俘虏,“加上这两位,五个。”
老鹰检查着缴获的契丹马匹:“五个人去闯龙城?送死吗?”
韩知古却笑了:“谁说要去龙城?我们去云州,找一个人。”
“谁?”
“述律平。”
陈远瞳孔微缩。述律平,耶律阿保机的妻子,契丹部族中着名的智者,也是少数主张与中原和平共处的契丹贵族。
“她要见我们?”
“是她要见你。”韩知古意味深长地看着陈远,“从黑云寨开始,你做的每件事她都看在眼里。”
五人连夜北上,避开契丹主力,专走山间小道。韩知古对北疆地形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几条连契丹人都不清楚的秘径。
途中,陈远逐渐了解了整个局势。原来契丹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以述律平为首的温和派与主张南下的强硬派矛盾日益尖锐。耶律阿保机称帝在即,两派都在争夺主导权。
“述律平想要什么?”陈远问。
“她想要一个稳定的南方。”韩知古道,“契丹连年天灾,牛羊死伤无数。南下劫掠不过是饮鸩止渴,她希望开通互市,用毛皮换取粮食。”
刘擎天插话:“这是好事啊!”
“但强硬派想要的是土地和奴隶。”韩知古叹息,“而且他们得到了某些中原势力的支持。”
陈远立即想到石敬瑭。若是这位晋王与契丹强硬派勾结,整个北疆都将永无宁日。
第三日清晨,他们终于抵达云州城外。这座边塞重镇戒备森严,契丹旗帜在城头飘扬。
“在这等着。”韩知古独自走向城门,与守军交涉片刻后,一个契丹官员出来迎接。
老鹰低声道:“当家,会不会是陷阱?”
陈远握紧袖中的雷吼短铳:“见机行事。”
出乎意料,他们被恭敬地请进城内,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傍晚时分,一个契丹侍女送来请柬:
“夫人请汉家使者赴宴。”
宴设在一座汉式园林中,述律平身着契丹贵妇服饰,却梳着汉人发髻。她屏退左右,开门见山:
“陈寨主,我要与你做笔交易。”
陈远不动声色:“夫人请讲。”
“我助你在北疆立足,你助我稳定契丹。”
“如何立足?”
“黑云寨的幸存者,我已经派人接到云州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陈远强压激动:“他们在哪?”
“安全的地方。”述律平微笑,“只要你答应合作,他们就是你在北疆的第一批子民。”
老鹰忍不住开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述律平击掌三声,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看到那人,陈远终于变色。
“现在,可以相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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